。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弯下腰,仔细地整理着绳身,将缠绕的部分捋顺,拍掉上面大块的泥渍。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拿起绳扣,绕过自己腰间,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轻响,稳稳地扣紧。
他再次用力拽了拽,感受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束缚感。
系紧的,不仅仅是一根绳子。
他挺直了因长久劳作和昨夜崩溃而有些佝偻的脊背,迎着越来越亮的晨光,望向脚下渐渐苏醒的庞大工地。
搅拌站的方向传来机器启动的轰鸣,远处楼体上,已经有蚂蚁般的身影在移动。
新的一天开始了。
继续陈山沿着湿漉漉的爬梯走下高空。
回到地面,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水泥地,一种奇异的踏实感涌上心头。
他没有回工棚休息,而是径直走向搅拌站。
巨大的机器已经苏醒,发出沉闷的咆哮。
老胡正叼着烟,费力地将一袋水泥拖向料斗口。
看到陈山,他动作顿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问昨晚为什么没下来,也没问他红肿的眼睛。
他只是把烟头在旁边的钢筋上摁灭,用下巴指了指堆成小山的水泥袋,沙哑地说:“来了?
正好,这堆,赶紧的!”
语气平淡得像陈山只是去了趟厕所。
陈山“嗯”了一声,声音还有点哑。
他走过去,弯下腰,抓住一袋水泥的边缘,腰腹发力,稳稳地将沉重的袋子扛上肩头。
熟悉的重量压下来,肩膀传来熟悉的钝痛。
他迈开步子,走向那轰鸣着、吞噬一切的料斗口。
粉尘依旧弥漫,噪音依旧刺耳。
他解开袋口,灰白色的粉末“噗”地腾起,他熟练地侧头屏息。
倒完,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转身,走向下一袋。
老胡也扛起一袋,走在他旁边。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搅拌机的嘶吼。
阳光穿透稀薄的尘埃,斜斜地照在他们沾满灰泥的脊背上,拉出两道长长的、沉默而坚韧的影子。
泥土与星火夕阳的余晖像熔化的金子,泼洒在即将收工的工地上,给冰冷的钢筋水泥镀上了一层短暂而温暖的柔光。
陈山终于直起酸痛的腰,将最后一铲散落的砂石归拢。
他摘下那顶黄色的安全帽,帽檐的破损在夕阳下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