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芳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消息。今年是苏联第九个五年计划的最后一年,但是他们工业劳动生产率计划指标不达标,苏联政府将压力转移给企业,企业被逼迫之下,只能铤而走险,坑蒙拐骗。
他们厂也是被殃及池鱼。
这么看的话,想通过施压或者人情把全款拿回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崔和平又道,“这么大的事儿靠我们几个人肯定解决不了,实在不行还有仇书记顶着,他是厂里的老员工,大家都肯给他面子,幸好刘副厂长下个月就退休了,否则这事肯定得他处理。”
这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刘福都要退休了,处理好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交给野心勃勃的仇书记。崔和平亲爹能当上省厅二把手,自然不简单,他耳濡目染下,也很会看人脸色。
余自芳逐字逐句的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老师,书记今年应该是五十四吧?我记得好像是1921年的,建党那年生人。”
崔和平哪里会记这些,也就黄爱国有些印象,“好像是的,当时开党会的时候听书记说过。”
余自芳心念一动,似乎找到了崔和平的破局之法了。
“你问这干嘛?”崔和平挑眉,有点诧异余自芳的敏锐。
余自芳冲崔和平笑了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崔和平收回目光,掰着指头一笔一笔的给大家算。
“往年厂里一年产能两百一十万吨,今年夏天加了一条生产线,打两百三十万吨吧,苏联的五十万吨是大头......杂七杂八一算,顶多平账。年初定的计划肯定是完不成的,不亏损都算好的了,其他款也不是全部结回来了,咱们厂里所有人三个半月的工资不是小数字,年前各个厂什么光景大家都知道,想靠追债发工资,怕是很困难。”
“这法子只能兜底,就是我不说厂里也会这么办。你们呢?有没有头绪?”
吴爱军道,“咱们许多都是厂里老人,对厂里是有感情的,不至于翻脸。至于钱的事儿,可以先发一个月,其余的明年再补。”
崔和平没说什么,“振华,你呢?”
江振华还在哀悼自己逝去的职工宿舍,提不起精神了,“没有。”
崔和平:“国庆?”
黄国庆挠着脑袋,“师兄说的有道理,大过年还拖欠工资到底是厂里理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只能请上下职工多理解理解了。”
崔和平失望,又略带期望的看向余自芳,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上,他嗅到了希望的味道。
“房子。”
余自芳轻声吐了两个字。
房子?
可是,没钱怎么建房子?
江振华急冲冲道,“别卖官司了!快告诉我啊师妹!”
余自芳娓娓道来。
“老师,还有师兄们,这个问题归根到底是没钱闹的。年底财政资金要足额上交国库,咱们厂里临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怎么办?”
“只能把钱换成物!”
“但也不能随便换成什么物,这个节骨眼,你哪怕是全发肉,工人都不愿意!”
“所以,光是紧缺都不行,必须刚需!”
“咱们厂里职工最缺什么?”
“房子!”
“现在建职工宿舍,也并非厂里出全款,我看隔壁的肉联厂,还有远一点的铁路,都是厂里出一半的钱,职工出另一半的钱,以后产权两方各占一半,都得了实惠。咱们也可以参照这个方法呀。”
“只要上面批了咱们建职工宿舍的报告,就能让大家先交预定金了,买房的可以优先抵扣拖欠的工资款,再补余款,有这个需求的人咬牙借钱都要交,这钱不就来了吗?没钱买不起房也不要紧,收了定金厂里就有钱给这部分人发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