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海还说我家里人都清楚,问我为什么还要装傻?”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余自芳瞠目结舌,“我记得,这对象是你舅舅介绍的吧?”
肖春哭的更伤心了,“是啊,我的亲舅舅,亲舅妈,他们明明把我从泥泞里拉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再把我推进去啊!!!”
余自芳想到刘爱国夫妻俩,还有那个知道肖春受害后晕过去的刘老太。
善意的面孔下,隐藏的却是另一个谎言。
谁能想到,他们暗地里竟然把外甥女送给老男人当小三?!
肖春又扯了几张纸,自嘲,“张富海跟我姐夫有什么区别?都是三十多岁,都是结了几次婚,区别就是,张富海有权,他爸妈都有权!可他们都不把女人当女人!”
“自芳,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啊!他们明明把我救出来了!!!”
“把我救出来了啊!!!”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余自芳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
她很小的时候就清楚的知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很多的灰色地带,也领略了许许多多人性的恶。
但这些恶是宏观的,是大局上的。
不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章润仍然以培养嫡长孙女的方式在培养她。
私下里,章润还给她按章家惯例起了名,叫章望。
云闲望出轴,叶落喜归根。
盼望着有一天,她能真正带领余家回归章家。
余自芳无法理解老一辈人对于家族的依赖,但她会尽己所能,完成爷爷的心愿。
她研究学术,玩弄权术,在无数个善变的人性中学习如何掌握人性,变成了一个看似谦虚谨慎实则高傲自大的野心家。
尤其是从怪梦之后,她能预测未来,也能改变未来,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她的眼里只有大局,却忽略了大局正是无数个个体构成的,每一个细微的不同都有可能导向未知的结果。
这一刻,看到被命运所裹挟的肖春,余自芳突然发现自己过去真是太自负了。
即便能改变怪梦又如何?
怪梦不是命运。
就像肖春,看似是改变了她必死的命运,实际上,只是让她走上了另一条隐晦的死亡之路。
甚至,这条路荆棘更多。
她只是调整了一颗齿轮的方向,但在命运的咬合力下,这颗齿轮会带动起无数个齿轮。
前方,永远是未知的。
余自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谨慎,要耐心。
她想,肖春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帮助。但在此之前,她需要搞明白肖春的想法。
“往日之事不可追,肖春,冷静下来,告诉我,你现在要怎样?”
余自芳一步步的引导她。
“是摆脱这些讨人厌的关系,什么肖家、刘家、张家,获得一个新开始?”
“还是想维持现状的安稳?”
肖春陷入了迷茫,“我,还能重新开始吗?”
“当然,任何时候都不晚。我会帮你的。”就当是,你警醒我的报酬。余自芳如此想道。
“可我,怀孕了。”肖春垂下头,“昨天从舅舅家离开后,可能太饿了,晕在路边了,恰好有个老中医救了我,他说我已经怀了。”
余自芳一时无言。
她觉得荒谬,但张富海既然是包养她,自然不可能以对待妻子的态度尊敬她。而肖春过去,确实是个耳根子软的。
余自芳没办法责怪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她只是坚定道,“这是小问题,我认得很多医生,可以帮你做流产。你只用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