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一条条分析，语气冷静得像在复盘一个案情。
沈月华拉着女儿的手心情复杂，“你果然是极聪明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浮起一丝旧日的沉影，声音低下去，像被风吹过的琴弦，颤着，软着，却藏着沉沉的过往：
“那个年代，如果一个女人未婚先孕，她和她的家人会被唾沫淹死。所以，我找王利盛结婚，一半是赌气一半也是为了给你找名义上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是，秦川。”
这句话一落地，仿佛石子入水，掀起巨大的波澜。
沈沁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秦川？秦华集团的董事长？”
沈月华看着她的脸，忽然就从女儿的脸上里看出了几分秦川年轻时的影子。
她苦笑一声，目光变得飘忽：“是他。”
她声音轻，却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记忆深处最疼的地方。
“我和他，都太要强了，谁都不肯让步。那时我们因为一件事情产生了严重分歧，谁也不愿退让，最后吵得天翻地覆。我一气之下提出了分手，他一口答应的样子着实伤到了我。”
沈月华说到这，轻轻捏了捏手指，仿佛回忆还在刺痛她。
“所以他后来几次来找过我，我都没见他。但是三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找他。然后我便看见他正在和一个女人举办订婚宴，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
她闭了闭眼，喉头微微发紧，“他追出来，看着我。我当时看着他说：真巧，我来告诉你我也要结婚了。
然后我就真的结了婚。我选了王利盛，他高学历，仪表堂堂，聪明、会来事儿，只是家里穷。他需要我的资源，我需要他这个‘挡箭牌’。我们互取所需。”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但没想到，害了你。”
阳台的风吹得更重了，吹得纱帘不停轻颤。
“我一直怀疑，是王利盛故意弄丢的你，然后把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王婉儿，塞到我身边。可惜，没有证据。
所以这些年我一逮到机会就打压着他的公司。一次次让他融资失败，项目被打回，可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死不了，反倒活得越来越精。”
说到这，沈月华转头望着沈沁，眼神重新恢复了清醒而冷峻的锋利：
“这人不好惹。他狡诈、能忍、脸皮厚，还没有底线。你涉世太浅，斗不过他的，以后千万别和他接触。跟他合作，和与虎谋皮没什么两样。”
沈沁听得心跳怦怦，脑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她低声问道：“那，秦川，他，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沈月华摇头，神色复杂，“一开始和王利盛结婚，其实存了和他赌气的心思，想让他后悔。后来生下你后，他的妻子也怀孕了，我再不可能说了。
再后来，我发现王婉儿不是我的女儿，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已经没力气恨他了，只剩下悔意，只想找到你。”
她顿了顿，嗓音轻得像在回忆一个梦：“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倔，不赌气，告诉他我怀孕了，他会留下，我们会一起养育你，你就不会吃那二十多年的苦，你会受到最好的教育，享受最好的资源……”
沈月华声音哽住了。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沈沁的指尖，喃喃道：“是妈妈对不起你。”
沈沁听着这如小说般跌宕的往事，心中仿佛被剥开了一层层旧伤，从最初的震惊，到心疼，再到一种几乎无法承受的沉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