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空了,只剩下奶奶和我。
大人们总说小孩子忘性大,可我记得牢牢的。
每当夜深人静,老屋里只剩下我和奶奶均匀的呼吸声,那“咔哒、咔哒”的细微声响,就成了只属于我和爷爷的暗号。
我总是早早爬上自己的小床,假装睡着,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来自那个大樟木箱子的任何一点动静。
月光好的时候,那声音格外清晰。
有时候是孙悟空翻着跟头出来,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风;有时候是白娘子挥着水袖,身段袅娜;还有时候是包青天那方方正正的黑影,在箱沿上威严地踱步……它们活动的地方,始终围绕着我的小床,绝不会超出那个樟木箱子周围三步的距离。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边界,把它们牢牢圈在那里。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在孙悟空又翻了个漂亮的空心跟斗时,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那小小的皮影动作瞬间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
它就那么悬在箱沿上,金箍棒还斜斜地指着前方。
月光照着它,也照着我瞪大的眼睛。
空气凝固了几秒。
然后,那皮影极其缓慢地、几乎带着点犹豫地,把金箍棒收了回去,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地缩回了樟木箱子黑暗的缝隙里,“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合拢了。
那晚剩下的时间,箱子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我懊恼极了,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小声地嘟囔:“爷爷,对不起……你别生气呀……”第二天夜里,熟悉的“咔哒”声才又小心翼翼地响起来。
我闭紧眼睛,再也不敢偷看了。
我知道,爷爷还在,只是他不想吓着我。
2 暗夜指点时光就像爷爷皮影戏里翻飞的幕布,倏忽间就换了场景。
当年那个攥着皮影的小女孩,已经踩着细高跟,穿着挺括的西装套裙,坐在城市高楼冰冷的玻璃会议室里。
空气里弥漫着空调的低鸣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对面坐着的项目主管,姓赵,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像精密的探针,在我和我的方案之间来回扫视。
“小陈啊,”赵主管的手指在摊开的文件上点了点,发出“笃笃”的轻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创意嘛,看着是挺热闹。
但落地性呢?
预算呢?
客户那边的风险点,你们考虑得够深吗?”
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