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没散干净,验伤报告上“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可能”几个字像冰冷的铁块压在我手里。
回到派出所那间灯光惨白的调解室,宁婧已经等在那儿了。
她手腕上的铐子解了,但脸上那股拒人千里的傲慢劲儿一点没少。
翘着二郎腿,下巴抬得老高,看见我进来,鼻孔里冷冷哼出一声。
随即别开脸,对着墙壁一言不发,摆明了拒绝配合。
年轻警察小张耐着性子问了几遍冲突的经过,宁婧跟个哑巴似的。
“行,不说是吧?”
小张也来了火气,笔往记录本上一拍:“那就在这儿耗着!”
宁婧掏出手机,手指用力戳着屏幕。
电话终于接通了,她对着话筒急切道:“喂!
站长!
我宁婧!
现在人在城西派出所!
你赶紧过来一趟!”
“妈的,被裴逸个疯子诬陷了!”
“这边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她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宁婧的脸色倏地一僵。
后面的话变得含糊不清,只嗯嗯啊啊了几声,就烦躁地挂了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在压抑的沉默里爬。
她开始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廉价的塑料桌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何少宇坐在角落另一张椅子上,也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偶尔偷瞄一眼宁婧,眼神闪烁。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走廊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
调解室的门被推开,消防站的赵站长一脸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
他一进门,目光先是扫过宁婧,然后落在我脸上。
看到我明显的伤,眉头紧紧皱起,。
“站长!
你可算来了!”
宁婧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
“你看看这疯子!
把我爸妈咒死了不算,还诬告我打人!”
“你快帮我和警察同志解释清楚!
他就是……宁婧!”
赵站长一声断喝,声音洪亮。
他几步走到宁婧面前,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点圆滑笑意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
“你爸妈是真的没了!”
“昨晚老房子起火,所有值班的消防员都被你带走给何少宇爷爷捞牛。”
“没人出警,他们命丧火灾,遗体现在还在县医院太平间冻着。”
轰——这句话像一颗炸雷,直接在宁婧头顶爆开。
她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你骗我……站长……你跟他一起骗我……”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骗你?”
赵站长痛心疾首,“火警电话记录、救援报告、县局的事故通报,哪一样是假的?”
“我还以为你知道,才狠心让裴逸替你背锅。”
站长转向我:“裴逸……是我真是糊涂。”
“我这就去跟上面反映!
处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你的工作,我一定尽力帮你争取恢复!”
“是你!
都是你这个窝囊废害的!”
宁婧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冲向何少宇。
一把薅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拽。
何少宇被巨大的力道拽得仰面摔倒,后脑勺咚一声重重磕在冰冷的铁制椅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