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雁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的皮肤瓷白细腻,纵然有些风霜,但完全看不出刀伤的痕迹。
若不是这枚丢失的玉佩,苏南雁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满身血污的李小五。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瞠目结舌。
“我的妻子不要我了,我不能来找她吗?”
李小五微微一笑,眼睛明亮极了。
“对不起,当初利用了你的身份,又不辞而别……但是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
苏南雁愧疚地垂下头。
李小五并不做声,只在衣袖中摸索一番,将一根木簪轻轻插进苏南雁的发髻中。
“还好赶上了,南雁,及笄快乐。”
苏南雁诧异地抬起头,伸手取下木簪。
温厚的杏木上,细细雕刻着一只展翅南飞的大雁。
簪头上还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宛若一只大雁奔赴银河。
“那日,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李小五好听的声音在苏南雁心头一震。
“我发现能走路后,就立马赶去集上寻做木簪的材料,想给你一个惊喜。”
李小五认真地看向苏南雁,委屈的眼底晕染着淡淡的悲伤。
“后来,我找遍了儋州,也没能找到你。”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帮工……我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你的线索时,你已经被接到了临安。”
苏南雁心头一阵酸涩,看着手中的木簪,眼眶忍不住泛红。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一根属于自己的木簪了。
“当年是两清了,但是如今,我为救你又受了伤,娘子怎么也要护我到伤好吧!”
李小五忙不迭地展示了自己的伤口,却因为拉扯痛的呲牙咧嘴。
“我身无分文,看病就全靠娘子养活了。”
他耍无赖一般的言语,语气中却满是撒娇。
苏南雁别过头去,不自然地回应:“那是自然。”
“我会对你负责的。”
是夜,苏夫人坐在花园中,满是忧愁地看向无边的夜空。
“老爷,我这段时间,总想起南雁。”
“苦命的孩子,在外漂泊这么久,怎么就这样狠心,残忍地离开了我们。”
苏尚书没有说话,良久,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爷,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您可不可以带雁儿回来?”
“她在世子府很久没有信儿传回来,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苏尚书皱了皱眉,他露了底牌,才堪堪留住苏雁儿的性命,宋忆安会那么轻易放过雁儿吗?
应该会的吧!
也许宋忆安看着苏雁儿那张相似的脸,看在死去的南雁的份上,会放她一码。
再怎么说,和他朝夕相处七年的,是雁儿,而不是南雁。
苏夫人担忧地听了苏尚书的推测,满眼担忧地点了点头。
人大抵是奇怪的东西,时间总能冲淡一切刻骨铭心。
对于苏父苏母来说,半月前得知死讯时的撕心裂肺都已逐渐消退。
更何谈七年前失去苏南雁时的悲痛欲绝,更已模糊不清。
翌日,苏父早早便登门拜访,宋忆安一改往日疯魔,微笑着接待了苏父。
苏父心中暗喜,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纵使宋忆安身份尊贵,才华横溢,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那日的言辞不善,不过是气上心头罢了。
“尚书大人想带回雁儿?”
宋忆安饶有兴趣地问。
“世子殿下,我们就养了两个女儿,您占着南雁的尸身,就让我们带回雁儿去聊表安慰吧!”
“夫人因为南雁的事,成日郁郁寡欢,雁儿回去侍奉膝下,对她的心情也能好些。”
“好啊!”
他一口答应。
跟着去见苏雁儿的路上,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苏雁儿的瞬间,几乎窒息。
苏雁儿衣衫不整地倒在柴房之中,意识不清,满脸溃烂,几乎看不出五官。
蛊虫和蛆虫在她的身上肆意爬行,生生蚕食着她的身体。
“宋忆安!
你怎么能!!”
苏父怒吼道。
“我怎么了?”
宋忆安一脸轻松,得体地笑道。
“我答应过你不会让她死,难道她现在死了吗?”
苏父紧攥双拳,吞下满腔的震惊与愤怒。
宋忆安身份尊贵,为了联盟,他不得不吞下所有。
只要苏雁儿活着就行,他可以重金找郎中医治。
他心疼地看着不成人样的苏雁儿,命人将她抬回府中。
“等等。”
宋忆安弯起眼睛,勾勾手叫来身后的亲兵。
“你们跟着去盯着,每日按时服一碗决明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许给她吃。”
“只需要保证一点,吊着她的命,别让她死。”
“这是我对苏尚书的承诺,对吧?”
他语气从容,眼中带着一抹意味不清的笑容,让苏父顿时不寒而栗。
这是……地狱的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