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6864

静谧的深夜，杂草丛中斜着一座二层小楼，小楼隐隐泛着红光，占地约么两间房的面积。大部分墙皮已脱落，在墙根处积了厚厚的一层，只剩下零星的几簇连在墙体上，随着不远处飘来的烟雾和尘土摇摆，将坠不坠。寻着烟尘的方向，是已经烤黑的断石板，内嵌变形的钢筋，隐隐露出些许烧焦的碎木和破布，火舌从碎石和石板的夹缝中探出，照亮了小楼的一角。小楼门窗全无，碎裂的墙体大大小小堆叠有一人高，承重柱插在其中，堪堪撑住二层残存的阳台。说是阳台，其实前后左右不过两步，远离承重柱的一侧还有凹凸不平的裂缝。原杦双腿微曲半蹲在阳台边缘，一手扶膝一手抓着断壁中伸出的钢筋向下望。火光透过淡蓝色的雾霭，映得他微微发亮，一头褐色短卷毛，刘海窸窸窣窣滑落遮住眉眼，让人看不真切。承重柱已经歪了，如果沿着柱子向下爬，或许会立时引起整个二层房顶坍塌。阳台距离正下方的废石堆差不多有1.5米，没有裸露在外的钢筋，往下跳或许是个办法。明了现状，原杦眉头微皱，缓缓起身后退半步，稳住身形朝着虚空发出一声哀叹：“这开局战损风……能加钱吗？”系统提醒道：“原小姐，你选择的任务世界难度等级为S。”原杦捶胸顿足，右手臂外侧的划伤限制了他的动作幅度，他瘪起嘴郁闷难平：“早知今日，必须贷款买完房再死，亏大了！”这是原杦和系统达成契约后的第一次任务。意外死在除夕夜，原杦本想就此躺平淡然离世，只因被迫记起总资产余额约莫为-6864元。这是个足以让他代替16年前自杀的小姑娘，一跃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首要谈资的数额。系统告知，进入S级任务世界后可申请一项合理的即时奖励，为此，原杦，一位在重点大学取得硕士学位的小镇做题家，果断卖身求平账。如果说不体面的死亡是悲伤的，那么保留感情和回忆参与自己的身后事是无比悲哀的。亲手把尊严从尸体中挖出来粉碎，在漫长的孤独中一片片拾起，从被遗忘的哀伤最终走向羁绊全无的麻木，这是一种独属于“没死透”的残忍。情绪不似刚才那般刻意轻松，原本的中性音也变得更加低沉：“B老师，我现在有多少钱了？”系统音轻起：“你的电子账户及银行卡余额为0，钱包现金余额371.5元，另帮你争取了足以办理丧葬等相关事宜的额外资金奖励，任务顺利完成后以现金方式发放至您的书架。”分明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甚至还有挟奖金以令社畜的意味，可偏偏戳中了原杦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在系统温柔干净的声音加持下，职场画饼套路俨然成了古道热肠。百感交集大概就是这种滋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