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开幕式,我被傅斯年“押”着前来。
他为我挑选了一条样式陈旧、颜色暗淡的裙子。
“这样低调点,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门口,闪光灯亮起。
傅斯年和夏菲菲并肩而立,笑容灿烂。
傅瑾瑜站在夏菲菲身边,熟练地为她整理裙摆。
有相熟的男人上来攀谈。
“傅先生和夏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势均力敌。”
夏菲菲捂嘴轻笑,微不可查冲我露出挑衅的眼神。
“讨厌,你这张嘴惯会胡说。”
“我们只是同事关系啦。”
十三岁的儿子看向我,眼神带着不耐和嫌弃。
我曾为他画过多少肖像,又给他讲过多少绘画故事?
以前的同事从身边匆匆走过,避开与我目光接触。
“那就是温雅晴?
偷国宝的那个……啧啧,傅总真不容易,还带着她出门……”我孤零零站在角落,在众人讥诮的目光中不住发抖。
夏菲菲端着香槟向我走来,摇曳的裙摆引人注目。
她在我耳边低语:“真是谢谢你的好老公和好儿子。”
“我不过随便哭一哭,就哄的你儿子换了你的画。”
“听说你在监狱里写了三千多封申诉信。”
“你还不知道吧,傅斯年天天和我抱怨,烧掉你的那些信有多麻烦。”
指尖嵌入掌心。
她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激怒我,让我当众出丑。
纵使早就有所准备,可此刻心脏还是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见我不上当,她拨开胸前的头发,露出一枚红宝石的胸针。
这枚胸针,是我结婚那年,父母送给我的,也是我如今手里唯一的遗物。
“要我说你爹妈还是死的太早了,真该让他们看看你如今低贱的样子。”
血液冲上大脑,我扬手要给夏菲菲一耳光。
“菲菲阿姨!”
傅瑾瑜从旁边冲出。
他用力推开我,我踉跄后退,撞上身后的雕塑。
尖锐的棱角划破我的手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傅瑾瑜护在夏菲菲面前,眼中满是敌意。
“你不准欺负菲菲阿姨!
你这个坏女人!”
十年前,我被警方带走时,他还抱着我的腿哭喊。
“妈妈不要走……”十年后,他如同陌生人般对我怒目而视。
“要菲菲阿姨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你不配!”
傅斯年大步走来,首先将夏菲菲搂入怀中。
他转向我,眼神冰冷刺骨,仿佛我是社会的渣滓。
“温雅晴!
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坐了十年牢还不够让你长记性吗?!”
他看都没看我流血的手臂,厉声呵斥。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像个泼妇!”
“滚回去!
别在这里给我丢人!”
我嘴角苦涩,这个男人,我曾以为会共度一生。
夏菲菲假装委屈,在傅斯年怀里轻声细语。
“斯年哥哥,姐姐生我的气了,我还是把胸针还给她吧……”她颤抖着手指,缓缓摘下胸针。
傅斯年脸色微变,握住她的手。
“既给了你,便是你的。”
“她一个劳改犯,用不上这种好东西。”
十年前,他为我戴上这枚胸针,说要和我携手到老。
夏菲菲眼中闪过得意,突然“哎呀”一声。
胸针从她指间滑落。
我本能地扑过去要接住,却被傅斯年一脚踹开。
翡翠的胸针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四分五裂。
我唯一的念想,就这样碎了。
我骤然落下泪来傅斯年微微皱眉,意外于我突然的哭泣。
“你突然做什么,我以为你要攻击菲菲。”
他语气生硬,毫无歉意。
“一个胸针而已,碎了就碎了,别吓着菲菲。”
夏菲菲躲在他怀里,朝我露出胜利的微笑。
刹那间,我仿佛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
十年牢狱,让我以为世上最冷的地方是发霉的禁闭室。
错了。
最冷的地方,是我至亲之人的背叛。
我蹲下身,捡起碎裂的胸针碎片,一片一片小心装进口袋。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那不是傅斯年的劳改犯老婆吗,他怎么把她带来了?”
“真晦气,来画展捡垃圾来了......看她那样子,活该坐牢……”傅斯年也嫌弃地看着我。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转过身,和夏菲菲相拥走向聚光灯。
傅瑾瑜一步三回头,生怕我会再次“发疯”。
我看着手心的血迹与胸针碎片。
心冷如冰。
但好在,马上,我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