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是《孙子兵法》的节录。”
她望着他甲胄上的“右威卫”徽记,忽然想起新婚夜他搁在案头的兵书,首页“兵者,诡道也”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楷:“妇人之道,在缄口”,字迹与她妆匣里《列女传》的批注分毫不差。
裴行俭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带起的甲风刮得人面皮发疼:“你该记住,”他的声音混着远处的驼铃,“裴家妇只需在月朔之日,替我给玉门关的将士们绣双护腕。”
松开手时,她腕间银镯的缠枝莲纹,在他掌心压出道浅红的印。
锦盒跌在枯黄的草窠里,玫瑰茯苓膏的甜香混着秋霜的冷。
绾绾蹲下身,看见他靴底沾着的、来自龟兹的红柳碎屑,忽然想起三日前他深夜归府,解甲时从衣襟里掉出的佛窟残砖——上面刻着的,正是她去年在城西粥厂题的诗句,墨迹被血汗浸得发皱。
“戌初刻开拔。”
他转身走向帅帐,甲叶相撞的声响像极了她心跳的节奏,“若收到军报,”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被秋风吹散的沙,“若画的是展翅的鹰,便是要你备马。”
更深露重时,绾绾跪在佛堂替他抄经,狼毫在黄麻纸上洇开墨团。
供桌上的青铜剑穗无风自动,穗子末端系着的残砖突然跌落,梵文在烛影里拼成个“归”字——那是她方才在经文中写错的、被他用朱砂圈住的别字。
窗外传来打更声:“小心火烛——”梆子声惊飞檐角栖着的寒鸦,却惊不醒案头未合的《西域图志》。
绾绾摸着残砖上他新刻的星图,忽然明白有些等待,从他系上那柄青铜剑的那日起,便成了她鬓边永不褪色的、如秋霜般的白。
砚台里的墨汁渐渐凝结,她望着经卷上歪斜的“平安”二字,忽然听见演武场传来战马的嘶鸣。
秋风吹开佛堂的窗,将她鬓间的步摇吹落在地,那串珍珠流苏碰撞的声响,竟与他方才收剑入鞘的清鸣,诡异地合了节拍。
第五章:风雪叩门显庆五年的初雪来得格外凶,未到子时便已积了三寸,裴府角门的铜环在风雪中冻成冰坨。
苏绾绾握着暖炉的手突然发紧,窗纸上晃动的火把光像游弋的鬼火,三日前随军报送来的那片龟兹残砖,此刻正硌着她藏在袖中的掌心——砖面新刻的北斗星图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