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坐,防滑。”
他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护腰,金属扣在抽血时硌到护士,却让我想起前世化疗时他腰间的引流管——此刻它们都还未出现,像被提前拧下的危险零件。
“离心机转速每分钟3000转。”
技师调试设备时,父亲突然开口,“和咱厂的磨床一个速率。”
他盯着旋转的离心杯,浑浊的眼球里映着无数个自己,“当年修磨床,主轴抱死,我趴在地上听了仨小时,才找出轴承的裂纹……”话没说完,抽血针已刺入静脉,他的眉峰只是轻轻一挑,像处理一个微小的机械故障。
等待检测的间隙,父亲在实验室的白板上画起齿轮组。
他用红笔标出每条染色体的“机械性能”:“X染色体是传动轴,Y是丝杆,21号染色体……”突然顿住,笔尖在21q22.3区反复涂抹,那里正是白血病易感基因的位置,“就当是齿轮热处理时的回火脆性,提前做个探伤。”
基因检测报告在三天后送达,封面印着“HLA配型全相合”的字样,却在“特殊遗传标记”栏画着齿轮状的符号。
“你们父子的HLA-DQB1*03:01位点有罕见突变。”
陈医生指着图谱,“结构很像机械联轴器,可能是长期接触金属环境的适应性改变。”
父亲凑过去,突然笑出声:“我说儿子的机械制图咋学得快,原来咱爷俩的基因都是齿轮做的。”
报告的附页是染色体核型图,父亲用扳手在复印件上敲出声响:“这儿,2号染色体长臂,像不像咱厂的锻压车间?”
他的指尖划过p15区,“当年锻打齿轮,火星子就往这个方向溅。”
墨迹未干的图纸上,他早已把每个基因位点标成机械零件,21q22.3区画着小小的扳手,旁边写着:“儿子的生日礼物。”
周末回机械厂,父亲执意要带我参观热处理车间。
炉门打开的瞬间,热浪裹挟着机油味扑面而来,与实验室的消毒水在记忆里重叠。
“淬火温度850℃,和骨髓移植的预处理差不多。”
他摸着滚烫的齿轮,“都是把旧零件回炉,再锻打出新的。”
突然转身,把温热的齿轮塞进我掌心,“就像现在,爸这把老齿轮,终于等到了合适的轴承。”
值班室的铁皮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