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书,就着月光描“许冬梅”三个字。
描到“梅”字最后一笔,远处赵家传来摔碗声,惊飞满树乌鸦。
周秋萍在炕头咳嗽,春芽把血书塞进墙缝。
许大山蹲在院里磨砍刀,刀刃映出他通红的眼:“爹不能让你走冬梅的路。”
磨刀石溅起的水花里,晃着十年前他被茶商骗走一车茶叶的旧影。
更声响过三遍,春芽摸到后山新坟。
冬梅出嫁前偷埋的课本在月光下发潮,扉页上歪扭的字晕成泪痕:“许冬梅想上学”。
她把半块麦芽糖埋进土里,远处赵德全当铺的灯笼晃啊晃,像吊死鬼吐舌头。
11 高中门槛村长把扁担横在路口时,春芽书包带子刚缝过第三回。
三个汉子蹲在板凳上吧嗒旱烟,青烟糊住“许春芽”三个褪色的钢笔字。
“女娃读高中?
克完自家克全村!”
村长脚尖碾着春芽的课本,封皮裂开道口子。
周秋萍举着《宪法》冲出院子,书页哗啦啦翻到“男女平等”那章,边角还沾着昨夜的茶渍。
许大山蹲在墙根搓麻绳,听见“男女平等”四个字,手指突然抽搐。
十年前茶商的嗤笑在耳膜炸响:“文盲活该吃屎!”
泛黄的假合同上,红手印像咧开的血盆大口。
“睁大狗眼看看!”
周秋萍把书怼到村长脸上,“国家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春芽弯腰捡课本的瞬间,村长抬脚要踹,许大山手里的麻绳突然绷断。
“老子的闺女要读书!”
扁担带着风声劈下,板凳腿“咔嚓”断成两截。
许大山眼珠子通红,脖颈青筋蚯蚓似的扭动,“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春芽愣愣看着爹,他后背的补丁被汗浸透,补丁下藏着道月牙疤——那夜冒雨去后山坟圈挖修房钱落的伤。
碎课本页飘到许大山脚边,他踩住写满笔记的纸,鞋底泥印子盖住了“木兰不用尚书郎”。
更声响过三遍,春芽摸到门缝底下塞进来的五块钱。
票子沾着烟叶渣,许大山的布鞋在窗外一闪而过。
她追出去时,瞧见爹蹲在柴垛旁搓手上的血泡——连劈三天柴才换的私房钱。
王金花举着菜刀剁案板,砧板震得供桌上的祖宗牌位直晃:“为了赔钱货打村长?
等着挨批斗吧!”
许大山夺过刀往磨石上蹭,刀刃映出他拧紧的眉头:“再动春芽,您就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