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警笛声又响了,这一次,她知道,再也不会有穿白衬衫的少年来接她回家。
而她,终将变成夜总会亮片下的一抹影子,永远困在学武的赌债和自己的妥协里。
像一条被拔掉鳞片的鱼,溺死在泥塘的最深处,无法呼吸,无法逃脱。
“水笙,”
学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得的温柔。
可这温柔在水笙听来,却无比虚伪,“明天陪我去趟台球厅?”
她望着他手腕内侧的玫瑰纹身,突然明白,有些鱼一旦游进泥塘,就再也找不到回到海洋的路。
而她,终将在学武的“最后一次”里,把自己的尊严和未来,一点点埋进泥塘的最深处。
像条永远无法浮出水面的鱼,泛着绝望的光,直至生命的尽头。
丁佳妮从夜总会回来,她刚把迷你裙往下扯了扯。
就听见父亲肖建国的咳嗽声从客厅传来,烟灰缸里的烟头明明灭灭,像只警惕的眼睛。
“彩凤,过来坐。”
肖建国的语气像块冻硬的年糕,陆琪正在给客人沏茶,瓷杯相碰的脆响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佳妮脸上一紧,夜总会的闪粉眼影还黏在眼皮上,像层剥不掉的糖霜。
父亲介绍“韩阿姨”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绷紧脊背,未卸的浓妆在壁灯下显得格外突兀。
方才在夜总会喝酒时,她还戴着夸张的水钻耳坠。
此刻却不得不扯出僵硬的微笑,任香水味混着客厅的檀香在鼻腔里打转。
“韩阿姨好。”
她扬起嘴角,标准的礼仪微笑里藏着被长辈审视的窘迫。
韩阿姨的手掌覆上来时,指尖的温度让她想起夜总会妈咪桑挑礼服时的触感,都是带着验货般的挑剔。
对方的拇指碾过她手腕的脉搏,像在试一块即将成交的玉。
“瞧瞧这皮肤,透着股灵气!我儿子就爱干净利落的姑娘。”
丁佳妮的余光扫过自己短得离谱的裙摆,突然想起出门前在夜总会更衣室的镜子前,反复拉扯迷你裙的场景。
父亲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膝盖上,像道灼热的警戒线,让她喉间发紧。
母亲陆琪的金镯子滑到肘弯,发出细碎的响,仿佛在催促她做出更温顺的姿态。
“阿姨过奖了。”
她的声音发闷,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边缘的线头。
韩阿姨的手掌滑向她的腰际,掌心的薄茧蹭过皮肤时,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后腰抵上冰凉的门框:“我、我去给您倒茶……”
转身时,夜总会的亮片从发间掉落,落在实木地板上像星子坠落,恰好被父亲踩在鞋底。
厨房水龙头的水流声里,她听见韩阿姨在客厅笑说“这腰臀比准生养”,瓷杯相碰的脆响中混着母亲压抑的咳嗽。
镜中倒影里,她眼尾的亮片还在反光,像某种不愿褪去的印记,提醒着她从夜总会到客厅的身份切换是如此生硬。
当她端着茶杯返回时,韩阿姨正捏着她的手赞叹“个子真高,少说也有一米七”。
而她只能盯着对方鬓角的白兰花,突然觉得这花香比夜总会的烟酒气更令人窒息。
父亲的目光再次扫过她未卸的妆容,这次带着明显的不满,却在韩阿姨转头时迅速软化。
丁佳妮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存在,不过是客厅里一件被展示的“货物”,妆容、身高、腰臀比,都是供长辈们评判的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