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沅还在梳妆，姜敏儿就来了。
她没来过芳菲院，以前这儿是空着没人住的，现在打眼一瞧，跟栖梧院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冬絮正给姜沅簪发簪，姜敏儿看她一眼，想说话又不知道能不能当着这个丫环的面说。
姜沅看出来了，说：“冬絮是我的人，你想说什么不用避着她。”
冬絮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眼里的光更亮了，小姐如此信任她，她绝不会让小姐失望。
姜敏儿听姜沅这么说也没了顾忌，凑到她面前，又好奇又期待地说：“大姐姐，你那栖梧院被姜绮容占着，打算什么时候拿回来？”
栖梧院，栖梧，凤栖梧桐，侯府对姜绮容还真是寄予厚望。
虽然前世姜绮容攀上了太子，做了太子侧妃，可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姜沅回府前就想过拿回栖梧院的事，现在也做好了准备，只是时机未到，还需等上一等。
她看着自己镜中比前世气色更好的脸，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会太久。”
“这么有把握？”姜敏儿纳闷极了，姜沅怎么什么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都从哪儿学的？
“走吧。”
姜沅起身，和姜敏儿一起往老夫人的荣安堂去。
到了那儿，刚好在门口碰上了侯夫人和姜绮容、姜芸，还有三夫人、四夫人、大嫂紧随其后。
三夫人给姜敏儿使了个眼色，姜敏儿就不情不愿地挪到了三夫人身边。
侯府共有四房，长房承袭爵位，就是长宁侯这一房。虽有爵位在身，但在朝中没什么实权。
二房在外地做官，二老爷是四兄弟里资质最好的，若是顺利，未来调回京城做个三品大员也不是不敢想。
三房虽靠关系得了个官身，但官位低，是个闲职，需得讨好长房。
再加上侯夫人掌管内宅，所以三夫人不敢让姜敏儿在侯夫人面前和姜沅走得太近，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侯夫人对姜沅的不喜。
四房就更加了，四老爷连个官身也无，平日只帮着长宁侯打理外院庶务，更是要看长房脸色。
四夫人不甘人下，为此没少和四老爷争吵，说他不上进，但四老爷喜欢安逸，全当耳旁风。
进了荣安堂，几个儿媳陪着老夫人闲话家常，侯夫人把话题七拐八拐地拐到了小佛堂上。
“绮容送的玉如意已经供奉好了，我想着阿沅回府后还没去过小佛堂，不如这会儿让她去抄些佛经，拜一拜菩萨。”
老夫人信佛，也觉得是该去拜拜，就对姜沅说：“阿沅，你娘说的不错，你去拜一拜，菩萨会保佑你的。”
其他人都没听出什么不对，以为只是件小事，只有得过指点的姜敏儿瞬间提起了精神，难道戏台在小佛堂？
姜沅视线从侯夫人和姜绮容假装自然的脸上掠过，对老夫人说：“祖母，那我就先过去了。”
“去吧。”老夫人正要指个人给姜沅带路，姜芸突然站起来，说：“祖母，我陪大姐姐过去。”
老夫人喜欢家中和睦，姐妹多相处是好事，姜沅在外多年，需要融入这个家，“好，你们姐妹一起过去。”
姜沅没说什么，跟着姜芸走了。
姜芸是已故夏姨娘的女儿，夏姨娘原本是侯夫人的陪嫁丫环，侯夫人怀姜钰时，抬了她做姨娘，为的是巩固自己的地位。
姜芸依附侯夫人而活，是侯夫人的打手。前世，也沾了姜沅的血。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到了小佛堂门口，姜芸说：“大姐姐，我突然有些内急，你先进去吧。”
姜沅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姜芸被看得心虚，也不管姜绮容交代她要亲眼看到姜沅单独进小佛堂，慌地想直接走时，听到姜沅慢慢说：“好。”
说完，姜沅就进门了。
姜芸转身拍了拍心口，刚才那眼神，她还以为姜沅发现了什么。
对这个流落在外多年还能被接回府的大小姐，她原本是嫉妒和羡慕的，可看清侯夫人的态度后，只觉得可怜。
一个不被亲生母亲喜欢的可怜虫罢了。
她知道侯夫人和姜绮容今天肯定是要算计什么，但她不会提醒姜沅。帮姜沅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的未来都捏在侯夫人手里，哪怕侯夫人让她杀了姜沅，她也不得不做。
——
小佛堂的正位供奉着一尊看起来颇为奢华的白玉观音像，端坐莲台，低眉垂目，仿佛悲悯众生。
姜沅垂眸看向观音像下方的位置，那里本该放着姜绮容送给老夫人的玉如意，现在，和前世一样，玉如意不见了。
还是不变的招数，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拿起一旁备好的纸笔，开始专心抄写佛经。
侯夫人和姜绮容提前在府里用流言造势，让别人都觉得她嫉妒姜绮容，然后故意在饭桌上当众提诗会，提玉如意。
等一切准备就绪，又让姜芸把她带到小佛堂。
小佛堂只有她一个人，玉如意有什么闪失，她就是唯一的嫌疑人，连动机都给她安排好了。
她们会说她嫉妒姜绮容的优秀，所以毁了玉如意泄愤，她若否认，她们就会斥责她撒谎，品行不端。
老夫人会因此对她失望。
她会失去在侯府唯一的依靠，从此任人欺凌。
前世就是如此。
多完美的计划，多歹毒的心肠。
姜沅握笔的手很稳，字也写得很好，这都是下了苦功的。
她落后姜绮容太多，所以在别院时付出百倍努力。
她知道屋顶上现在正藏着一个人，等侯夫人和姜绮容把老夫人引过来时，那人就会揭开瓦片，把玉如意扔下来。
然后，玉碎声和一地的碎片就是她故意毁坏玉如意的证据。
抄完两张佛经，姜沅起身，微勾着唇角，眼神又疯又狠，一步步走向那无人敢碰的观音像。
她要毁了她们精心谋划的一切，让她们睁大眼睛看看，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含冤受辱却无法反抗的姜沅！
屋顶上的小厮此时正揣着玉如意，一眼不眨地往路上看。
侯夫人吩咐了，等老夫人快走到门口，就揭瓦扔玉如意，务必让老夫人清清楚楚地听见玉碎声。
他是靠着身手敏捷才领到了这样的差事，爬屋顶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待会差事办完他就得赶紧离开，不能让人发现。
来了。
小厮紧紧盯着越走越近的老夫人一行人，拿捏着时机，揭瓦，扔玉如意，盖瓦，逃走！
众人在侯夫人的提议下陪着老夫人一起到小佛堂上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玉碎声。
侯夫人佯装惊讶：“你们听见了吗？什么东西碎了？该不会是绮容送的玉如意吧？谁这样不当心？”
其他人还没说话，姜芸恰好在此时从后头出来，侯夫人立刻问她：“阿芸，你怎么在这儿，阿沅呢？”
姜芸自然地答道：“我方才内急走开了，大姐姐应该不会不等我，这会儿肯定还在佛堂里面呢。”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齐齐变了。
姜沅一个人在里面，玉如意却碎了，再加上她和姜绮容的微妙关系，还用多说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