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沉了脸,让人推开门往里走。
地上有碎片,是玉如意没错。
再看姜沅,一脸慌张地站在那儿,像是做错了事。
姜敏儿疑惑,昨天姜沅的意思明明是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怎么现在像是落进圈套的样子,不对呀!
侯夫人见了碎片,以为事成,说:“阿沅,你一个人在这,玉如意怎么碎了?”
姜沅看了眼侯夫人,没说话。
姜绮容对她没有立刻否认的反应颇感意外,但又理不出头绪,决定暂时沉默,由侯夫人发挥。
侯夫人没得到回答,也不装了,直接开始指责:“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你打碎的?为什么?”
“我这几日听见些不好的流言,原本还不信,可你今天实在是太让娘失望了。”
“你就这么容不下绮容?连她送给老夫人的东西也要毁了?就算你不喜欢绮容,可老夫人对你疼爱有加,你连她的面子也不顾吗?”
姜沅终于抬起头,像是不解,问:“娘从哪里听来的流言?”
又看向其他人,说:“祖母、三婶、四婶、大嫂,还有敏儿和阿芸也听到了吗?”
老夫人确实听到过,之前还觉得是下人爱嚼舌根,侯夫人管束不够,现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从突然让姜沅来佛堂到刚才恰到好处的玉碎声,再到此刻侯夫人提起的流言,环环相扣。
是不是太巧了?
三夫人和四夫人平日里走得近,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还讨论了下侯夫人对两个女儿的偏心。
这会儿姜沅这么问,她们就知道这流言不是那么简单,恐怕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张氏没看出这里边的古怪,只觉得婆母很不喜姜沅,上次姜钰回来也骂了姜沅好几句,跟她说姜沅不是个好的,要小心提防。
再加上姜绮容和她关系好,所以,她听到流言就信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
姜芸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会儿只默默观望。
姜敏儿则等着姜沅的后招。
侯夫人看姜沅带偏话题,忙说:“别扯其他的,你就好好跟大家说说,玉如意是怎么碎的?”
姜沅反问:“娘刚才不是认定是我打碎的吗?”
不等侯夫人驳斥,她又说:“我现在告诉娘,玉如意不是我打碎的,娘信吗?”
侯夫人被她这么绕来绕去,恼了:“你还敢撒谎?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不是你打碎的是谁打碎的!”
“娘真是错看了你,还以为你是个乖巧的好孩子,谁知道品行如此不堪!”
老夫人恍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上次何妈妈和春杏被押到荣安堂的时候,侯夫人也是这样不相信姜沅,句句都是指责。
本是亲母女,怎会如此?
老夫人有些头痛,“好了,都别吵。阿沅既然说不是她做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能冤枉她。这事,等查清楚了再说。”
侯夫人没想到短短几日,老夫人就这么护着姜沅,不给她一点面子。长此下去,还了得?
姜绮容眼见功亏一篑,正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姜沅突然开口:“祖母,我知道玉如意是怎么碎的。”
她微微侧过身子,众人这才看到地上竟然还有观音像的碎片,刚才视线被挡着都没注意到。
只是,这材质明显不对呀!不是白玉做的吗,怎么是个假货?
侯夫人瞳孔剧震,慌忙看向原本摆着观音像的位置,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姜沅!姜沅竟然敢摔了观音像!若非知道是假的,她怎么敢!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有内鬼?
想到这事即将带来的严重后果,侯夫人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有赖妈妈扶着。
姜绮容也震惊了,她知道观音像是侯夫人送的,但她不知道是假的。最重要的是,姜沅是怎么知道的?
姜沅才回府几日,怎么会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利用假观音像反算计侯夫人,她真的小看姜沅了!
老夫人此刻已经出离愤怒了,儿媳妇口口声声花费重金送给自己的观音像,居然是假的!真是天大的笑话!
姜沅指着那堆碎片,继续说:“我抄佛经的时候,这观音像不知为何倒了,倒下来的时候带倒了玉如意。”
说完,她特意看向侯夫人:“娘,你现在信了吗?”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反击和嘲讽。
侯夫人此时陷入送假礼的漩涡,失了先前的气势,只能忍气吞声地保持沉默,先思考怎么收拾烂摊子。
现在已经没人关心玉如意是怎么碎的了,老夫人重重敲了敲拐杖,怒道:“大儿媳,你给我解释解释,这观音像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瞬间做好了弃车保帅的决定,说:“娘,这事是我吩咐胡妈妈去办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得叫了她来问。”
说着,就准备让心腹赖妈妈去把胡妈妈叫过来,好提前串供,让胡妈妈主动顶罪。。
四夫人看看姜沅又看看侯夫人,再看看老夫人依旧发沉的脸色,心思一动,说:“这事牵扯到大嫂,若是让赖妈妈去,怕是不太合适。”
她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在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没想到嫁进侯府,处处都要看侯夫人这个大嫂的脸色,吃得比在家里还差。
偏偏丈夫不中用,什么也不敢争取。
这几日,她观察下来,侯夫人对上姜沅基本没胜算。
眼下,假观音像必然涉及到采买,账目等一系列问题,要是能打击到侯夫人的掌家权,她就不用这么憋屈了。
侯夫人不料往日低声下气的四夫人也敢踩她一脚,气冲冲地说:“四弟妹这是什么意思,是把我当犯人吗?娘还没定我的罪呢!”
姜敏儿看四婶都出来说话了,赶紧拉了拉三夫人的衣袖。
三夫人拍掉她的手,也加入战局,“大嫂消消气,四弟妹说得不错,眼下,还是娘身边的人去叫胡妈妈更合适。”
张氏看婆婆被围攻,不好傻站着,忙说:“祖母,三婶,四婶,娘管着内宅事务这么多年,劳心费力,总该得到一点基本的信任。”
姜绮容也说:“这事有些蹊跷,只是叫个人而已,三婶四婶不相信赖妈妈,是觉得赖妈妈会暗地里做些什么吗?”
“你们这样说,岂不是在怀疑娘,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姜芸没想到侯夫人会引火烧身,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帮着说几句,可万一说错了怎么办?
算了,还是不说了,反正她一个小小庶女,没人会盯着她。
姜沅成功挑起了两方对峙,见姜绮容开口了,便说:“我也奇怪,只是叫个人而已,为什么非要让赖妈妈去,随便一个丫环都可以啊,难道有什么非要她去不可的理由?”
四夫人笑了,“阿沅说得对,为什么非要赖妈妈去呢?”
老夫人心里头已经明白了,侯夫人跟此事脱不开关系。
赖妈妈知道内情也知道侯夫人准备怎么应对,所以一定要赖妈妈去,好告诉胡妈妈该怎么说,怎么做。
简直是拿她当猴耍!
老夫人闭了闭眼,沉声道:“方妈妈,你去走一趟,把姓胡的带过来,不许她接触旁人。”
“另外,让人去门口看看侯爷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让他直接到小佛堂,就说有大事等着他处理。”
侯夫人一听要把侯爷叫过来,心沉到了谷底,现在只能盼着胡妈妈有点眼色,自个儿把锅背了,才能减轻她的罪责。
即便如此,她也少不了挨一顿骂,颜面扫地。
她风风光光做了将近二十年的侯府女主人,在内宅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何曾这么狼狈过!
都怪姜沅这个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