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林招娣,名字土得掉渣,本事却邪乎——打从记事起,我就能看见人身上的“寿皮”。
不是真的皮,是长在皮肤底下的纹路,像老树皮似的,横一道竖一道,数清楚了,就知道这人能活到多少岁。
我爹是镇上唯一的纸扎匠,每次给死人糊纸马时,总让我站旁边看,说“招娣眼里有秤,能称阳寿”。
十二岁那年,我弟林盼弟出疹子没熬过去。
下葬前我偷偷看他小棺材,发现他手腕上的寿皮纹路才划了三道——明明该活到七十二岁的。
我跟我爹哭着说,他却拿纸扎刀敲我头:“小孩子家乱说话,盼弟是被恶鬼勾了魂!”
现在我十八了,在爹的纸扎铺打下手。
镇上王表婶怀孕八个月,突然难产,接生婆在屋里急得直哭。
我爹揣着朱砂和黄纸往王家跑,我偷偷跟在后面,扒着门缝看。
表婶躺在床上疼得直打滚,我一眼就看见她肚子上的寿皮——纹路乱糟糟的,像被人用指甲抓烂了,最吓人的是,她肚皮底下隐约透出个婴儿的轮廓,那婴儿的皮肤竟是透明的,里面清清楚楚糊着一张黄纸,纸上写着“林盼弟”三个血字!
“爹!”
我吓得推门进去,“表婶肚子里的娃……”我爹猛地回头,眼里全是血丝:“闭嘴!
回铺里去!”
他手里攥着半张生辰八字,正是我弟盼弟的。
半夜我被纸扎铺的动静吵醒。
爹在里屋点灯,桌子上摆着浆糊、彩纸,还有……一张新鲜的人皮。
那皮看着像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毛孔里还渗着血珠,更瘆人的是,皮上的纹路跟我胳膊上的寿皮一模一样!
爹正用毛笔在人皮上画我的脸,旁边放着个扎了一半的纸人,纸人的骨架是用表婶的胎盘和脐带搓成的绳,胸口贴着我昨晚掉的头发,眼睛用的是盼弟生前戴的猫眼石。
“爹,你在做啥?”
我声音发颤。
他头也不抬:“招娣,盼弟想回来,得借个壳。”
他举起那半张生辰八字,“表婶肚子里的娃是‘替生胎’,正好装盼弟的魂。
这纸人……是给你准备的灯笼。”
灯笼?
我猛地想起镇上的老规矩:夭折的孩子要拿亲人的“寿皮”扎灯笼,照四十九天,魂才能投胎。
可爹这做法,分明是要把我的寿皮剥下来,给盼弟当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