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我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晨光从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雪白的墙面上投下交错的光影。
病床边的米色沙发上,顾雨正低头织着围巾。
纤细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羊绒线间,淡粉色的毛线团在她膝头轻轻滚动。
像是有所感应,她抬眸看向我,放下手中的织针,伸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了输液情况,又翻看了监测数据:“恢复得不错,但还要注意休息,别让情绪波动太大。
“顾雨认真地点头,轻声道谢。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她端来温热的粥,瓷勺轻轻搅动着:“先吃点东西。
“我没有接,掀开被子下床,翻遍整个储物柜,只找到叠得整齐的病号服,手机和随身物品都不翼而飞。
“顾雨,你把我的东西藏哪了?
“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声音沙哑。
她把粥碗放在床头柜,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在安全的地方。
““你到底想干什么,囚禁我?
“我盯着她,晨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
她走近几步,指尖轻轻抚过我额前的碎发:“我想干什么,合同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偏头躲开她的触碰。
“结束?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突然凑近,呼吸扫过我的嘴唇,“在你尝到当年你提出分手时,我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之前,是不会结束的。
“这家私人医院藏在盘山公路尽头,落地窗外终年笼罩着雾气。
铁门重重落锁,手机信号屏蔽器持续嗡鸣,连护士送来的餐盘都要用金属探测仪扫过。
顾雨每日黄昏准时出现。
她总穿着米白色针织连衣裙,颈间系着淡紫色丝巾,发尾别着枚小巧的蝴蝶发卡。
起初我会掀翻她带来的饭菜,后来只是蜷缩在床头,看她静静将凉透的百合粥重新热好。
记忆总在深夜复苏。
高二那年暴雪封路,她背着崴脚的我深一脚浅一脚挪向医务室,红围巾在风雪里扬起鲜艳的弧度;大学运动会,她红着脸把冰镇酸梅汤塞进我手里,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我发烫的手背;还有那个夏夜,她捧着亲手织的围巾站在路灯下,说要陪我走过每个四季。
“我后天订婚。”
她将烫金请柬推到床边,钻戒在暮色里冷得刺眼。
电视屏幕正循环播放她与未婚夫的合照,媒体称他们是“璧人天成”。
“恭喜。”
我攥着汤勺的手微微发抖,若无其事的继续喝粥。
顾雨手指一顿,请柬掉在了地上:“不用恭喜,不过是场利益交换的联姻罢了。”
她弯腰捡起,甩在床头柜上。
我别开眼望向窗外的雾霭:“既然决定结婚,就好好走下去。”
“好好走下去?”
她猛地攥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皮肤,“当年我保送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好好走下去?
十年来你音信全无……”她眼眶发红,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音,“现在倒会装好人了?”
我扯动嘴角露出个苦笑:“所以你想让我尝尝当年你的痛?
行,我满足你。”
我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我现在就可以去死!”
“想死?
没那么容易!”
她一把拍掉我手里的刀,狠狠捏住我的下巴,香水味混着怒气扑面而来,“你欠我的,只有我让你死,你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