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官家视而不见的巨大浪费。
这鸿沟,就是钱!
是机会!
是足以改变他蝼蚁般命运的可能!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宇眼前灰暗的雨幕。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扛包。
每一袋压弯脊梁的盐,每一枚沾满汗水和泥污的铜钱,都染上了新的意义。
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却锐利得像在泥水里淘洗过的刀锋,专注地计算着每一个铜板。
啃着硬得硌牙、带着霉味的杂粮饼子时,他在算;夜里蜷缩在四面透风的窝棚草堆上,听着同屋苦力震天的鼾声和老鼠的窸窣声时,他在算;被监工鞭打,背上旧伤叠着新伤时,那尖锐的疼痛反而让他脑子里的算盘拨得更加清晰。
三年。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
通济渠的水涨了又落,落了又涨。
码头上的苦力换了一茬又一茬。
陈宇也变了。
少年的青涩几乎褪尽,肩膀在重压下变得宽阔结实,脸上刻下了风霜和坚忍的痕迹。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的火焰。
当他把最后几个积攒了不知多久、边缘都磨得发亮的铜钱,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小钱袋,掂量着那沉甸甸、几乎让他手心发烫的分量时,一种混杂着巨大惶恐和孤注一掷的激动席卷了他。
三年的血汗,三年的鞭痕与饥饿,都凝结在这小小的一袋里。
他紧紧攥着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攥着自己全部的性命和未来。
第二天,陈宇没有出现在扛包的人群里。
他换上了仅有的、还算完整的一套粗布衣服,洗了把脸,将那包沉甸甸的铜钱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走向了通济渠西岸那片更加破败、混乱的角落——专门停泊老旧、废弃船只的“烂船坞”。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朽木味、桐油味和河底淤泥的腐败气息。
浑浊的渠水拍打着岸边堆积的垃圾。
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破船歪歪扭扭地挤在浅滩和简易木栈桥边,有的船身倾斜,露出水线以下长满滑腻青苔的船板;有的桅杆折断,凄凉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有的船舱洞开,像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残骸。
陈宇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沿着泥泞的岸边走着,目光扫过一艘艘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废船。
船主们多是些眼神浑浊、被河风刻薄了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