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废墟的钢筋骨架。
呜咽声更响了。
像无数亡魂在合唱。
我站起身。
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蜷缩的。
卑微的。
被彻底摧毁又紧紧抓住一点冰冷金属的灵魂。
转身。
走向停在黑暗中的车。
没有回头。
车轮碾过碎石和荒草。
驶离这片巨大的坟墓。
后视镜里。
那片狰狞的烂尾楼轮廓。
在深沉的夜色中。
越来越远。
越来越模糊。
最终被黑暗彻底吞噬。
像从未存在过。
只有副驾驶座上。
静静躺着一样东西。
是那只缺了耳朵的旧布兔子。
不知何时被王小雨塞进了我的大衣口袋。
它脏得不成样子。
一只纽扣做的眼睛掉了线。
半耷拉着。
另一只眼睛的纽扣。
却异常地亮。
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
幽幽地。
反着光。
像一只沉默的。
窥视着一切的眼睛。
几天后。
一个阴冷的早晨。
我再次来到肿瘤医院。
儿童血液科。
走廊尽头那间病房的门开着。
里面空荡荡的。
白色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
一丝褶皱都没有。
像一块冰冷的裹尸布。
覆盖了曾经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没有小杰。
没有哭声。
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固执地弥漫在空气里。
苏晚站在门口。
背对着走廊。
望着那张空床。
单薄的身影嵌在门框里。
像一幅褪了色的剪影。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
落在她身上。
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冰冷的疲惫。
她听到脚步声。
缓缓转过身。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眼下的青黑浓重。
眼神空茫。
像被风沙磨蚀过的玻璃。
失去了所有神采。
看到是我。
她嘴角似乎想扯动一下。
形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最终却只牵起一个疲惫的。
近乎虚无的涟漪。
“走了。”
她轻声说。
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
“昨晚。”
“很安静。”
“像睡着了。”
她的目光越过我。
投向空无一物的走廊深处。
“手里还攥着你给的那根羽毛。”
“护士想帮他拿下来。”
“攥得太紧。”
“掰不开。”
她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波澜。
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窒息。
那是一种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平静。
“也好。”
她收回目光。
落在空荡荡的病床上。
“他说……鸽子飞累了。”
“总要找个地方歇脚。”
一阵穿堂风从走廊尽头吹来。
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
卷起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