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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库都尔,遇见我的草原星光陈暮阿尔山结局+番外

易呀一只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1风雪追魂>金融风暴后,陈暮带着一身债躲进北疆小镇库都尔。>他以为余生只剩风雪与躲藏,直到遇见那个翻墙送奶的蒙古族姑娘阿尔山。>她驯马的手拂过他结冰的窗棂:“城里来的鹰,草原的冬天会吃人。”>当追债人的脚印出现在雪地上时,陈暮握紧藏了五年的瑞士军刀。>阿尔山却把套马杆横在他门前:“我的草原,容不得外人撒野。”>暴风雪夜,门铃刺破寂静——>他拉开门,看到阿尔山身后站着三个墨镜男人。---寒风,像裹着碎玻璃渣子,一遍遍刮过库都尔小镇裸露的骨头。陈暮缩在嘎吱作响的旧藤椅里,膝盖上搭着一条辨不出原色的毛毯。窗户糊着厚厚的旧报纸,边缘泛黄卷曲,顽强地抵御着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炉膛里的火苗蔫蔫的,吝啬地吐着一点微弱的红光,勉强照亮桌上那只豁...

主角:陈暮阿尔山   更新:2025-05-29 17: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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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暮阿尔山的其他类型小说《在库都尔,遇见我的草原星光陈暮阿尔山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易呀一只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风雪追魂>金融风暴后,陈暮带着一身债躲进北疆小镇库都尔。>他以为余生只剩风雪与躲藏,直到遇见那个翻墙送奶的蒙古族姑娘阿尔山。>她驯马的手拂过他结冰的窗棂:“城里来的鹰,草原的冬天会吃人。”>当追债人的脚印出现在雪地上时,陈暮握紧藏了五年的瑞士军刀。>阿尔山却把套马杆横在他门前:“我的草原,容不得外人撒野。”>暴风雪夜,门铃刺破寂静——>他拉开门,看到阿尔山身后站着三个墨镜男人。---寒风,像裹着碎玻璃渣子,一遍遍刮过库都尔小镇裸露的骨头。陈暮缩在嘎吱作响的旧藤椅里,膝盖上搭着一条辨不出原色的毛毯。窗户糊着厚厚的旧报纸,边缘泛黄卷曲,顽强地抵御着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炉膛里的火苗蔫蔫的,吝啬地吐着一点微弱的红光,勉强照亮桌上那只豁...

《在库都尔,遇见我的草原星光陈暮阿尔山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1 风雪追魂> 金融风暴后,陈暮带着一身债躲进北疆小镇库都尔。

> 他以为余生只剩风雪与躲藏,直到遇见那个翻墙送奶的蒙古族姑娘阿尔山。

> 她驯马的手拂过他结冰的窗棂:“城里来的鹰,草原的冬天会吃人。”

> 当追债人的脚印出现在雪地上时,陈暮握紧藏了五年的瑞士军刀。

> 阿尔山却把套马杆横在他门前:“我的草原,容不得外人撒野。”

> 暴风雪夜,门铃刺破寂静——> 他拉开门,看到阿尔山身后站着三个墨镜男人。

---寒风,像裹着碎玻璃渣子,一遍遍刮过库都尔小镇裸露的骨头。

陈暮缩在嘎吱作响的旧藤椅里,膝盖上搭着一条辨不出原色的毛毯。

窗户糊着厚厚的旧报纸,边缘泛黄卷曲,顽强地抵御着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

炉膛里的火苗蔫蔫的,吝啬地吐着一点微弱的红光,勉强照亮桌上那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面盛着半碗早已凉透的、寡淡的米粥。

五年了。

距离那座被霓虹灯烧灼得滚烫、又被冰冷的数字洪流瞬间吞没的城市,已经五年了。

那些曾经象征着他“成功”的光鲜名片、俯瞰江景的办公室、衣香鬓影的酒会,最后都坍缩成银行流水单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符号,和电话那头催命符般的咆哮与威胁。

他像一只被猎枪惊飞的鸟,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祖国版图最北端这个几乎被地图遗忘的褶皱里——库都尔。

一个只有一条主街、冬天长得望不到头的北方边陲小镇。

这里没有股票K线的惊心动魄,只有窗外永无止境的风雪呼啸。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寒冷和寂静,像一层厚厚的冰壳,把他牢牢封存。

他以为余生也就这样了,在风雪中慢慢耗尽,被遗忘,被冻结。

直到那个下午,风雪似乎小了些,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在雪地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柱。

哐当!

一声突兀的脆响,像是冰凌断裂,猛地撞碎了小屋死水般的沉寂。

紧接着是细碎的、靴子踩在厚厚积雪上特有的“咯吱”声,轻快得有些莽撞。

陈暮浑身一僵,搭在毯子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有人


外面有人!

是路过的猎人?

还是……他不敢想下去,身体本能地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那脚步声没有远去,反而停在了他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前。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后,一个包裹着厚厚棉絮的东西,“咚”地一声,被放在了门槛上。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

陈暮屏住呼吸,像一尊冰雕般在藤椅里凝固了足足五分钟。

直到屋外的风声重新占据了主导,他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站起身,毯子无声地滑落到地上。

他挪到门边,侧耳倾听,除了风,什么也没有。

他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刺骨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他一个趔趄。

门槛外,厚厚的积雪上,端正地放着一只深棕色的、油亮亮的皮囊袋子。

袋子口用一根红绳扎着,袋身还带着室外的寒气,摸上去硬邦邦的。

他迟疑着解开红绳,一股浓郁、醇厚又带着奇特酸香的奶味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冲散了小屋里的陈腐气息。

皮囊里,是凝固的、雪白细腻的奶豆腐,像一块温润的羊脂玉。

没有留言,没有名字。

只有这袋突兀出现的、带着鲜明草原印记的食物,像一个闯入者,蛮横地凿开了他冰封世界的第一个缺口。

风雪依旧,库都尔的冬天从不心慈手软。

陈暮小屋窗棂上凝结的厚厚冰霜,在炉火微弱的暖意下艰难地融化了一点,蜿蜒的水痕像泪水,在粗糙的木头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正费力地用一把钝了口的旧菜刀,试图撬开一个被冻得严丝合缝的罐头,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徒劳的焦躁。

这该死的寒冷,能把一切都变成坚硬的顽石。

突然,一阵清晰的、带着节奏感的敲击声,笃、笃、笃,再次落在他的木门上。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坦然的笃定。

陈暮的心猛地一沉,菜刀差点脱手。

又是她?

那个送奶豆腐的神秘人?

他放下罐头和刀,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他走到门边,这一次,没有犹豫太久,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影,裹在厚厚的、半旧不新的蒙古袍里,领口和
袖口镶着褪了色的花边。

头上戴着一顶翻毛的羊皮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冻得通红的脸颊和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像库都尔深秋澄澈高远的天空,又像夏日呼伦湖最纯净的湖水,明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坦荡和好奇。

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冰晶,随着她的眨眼扑簌簌落下。

她个子不算太高,身形被厚重的袍子裹得有些圆润,却自有一股草原儿女的挺拔。

看到陈暮开门,她毫不怯场地仰起脸,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陈暮愣住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追踪者”都截然不同。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城里来的?”

女孩先开口了。

声音清脆,带着一点被冷风刮过的沙哑,像冰凌撞击。

她的汉语发音很标准,只是尾音带着点独特的、柔软的拖腔。

她歪了歪头,视线扫过他身后简陋冰冷的屋子,最后落回他那张写满疲惫和戒备的脸上。

“嗯。”

陈暮勉强挤出一个音节,身体依旧下意识地挡在门口,像一堵沉默的墙。

女孩似乎没在意他的防备,反而向前踏了一小步。

她抬起手,那是一只被冻得通红、骨节分明却显得很有力量的手。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门框边缘凝结的厚厚冰层,动作随意得像拂去草叶上的露珠。

“鹰,”她忽然说,目光重新聚焦在陈暮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认真,“城里来的鹰。”

她顿了顿,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草原的冬天,会吃人。”

她的话没头没尾,像一句古老的箴言。

陈暮完全僵住了,血液似乎都凝滞在血管里。

他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姑娘,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他层层包裹的伪装,看到他灵魂深处那个狼狈逃窜的失败者。

她叫他“鹰”?

是讽刺他折断了翅膀,还是……别的什么?

那句“会吃人”,更像一句直白的警告,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女孩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好奇,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然后,她利落地转过身,厚重的蒙古袍下摆
在雪地上划出一个利落的弧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很快消失在灰白色的风雪幕帘之后。

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陈暮脸上,冰冷刺骨。

他站在门口,看着雪地上那串清晰小巧、逐渐远去的脚印,又低头看了看门槛边空荡荡的位置——上次那只皮囊袋子已经拿进来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门框上刚才被她指尖拂过的地方。

那里,一小片坚硬的冰层,竟真的融化了一点点。

2 奶香情缘那之后,阿尔山——陈暮后来才知道她的名字,意思是“圣水”——似乎把他这个蜷缩在镇子边缘的破败小屋,当成了某种需要定期巡视的领地,或者,一只需要投喂的、不太合群的流浪动物。

她出现的时机毫无规律可循。

有时是在风雪稍歇的午后,阳光艰难地挤过云层缝隙,她会提着一小壶温热的、飘着厚厚一层奶皮子的奶茶,不由分说地塞进陈暮手里。

那滚烫的温度透过粗糙的陶壶壁传递过来,烫得他指尖发麻,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咸香和奶香的暖流直冲心脾。

有时是清晨,天还黑沉沉的,门外的积雪上会多出一块包裹在新鲜桦树皮里的、还带着体温的奶嚼口(一种发酵奶油),像一枚来自冰雪世界的甜蜜馈赠。

她很少提前打招呼,总是像一阵裹着奶香和青草气息的风,来了,留下东西,说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又走了。

“这个,暖胃。”

第一次送奶茶时,她言简意赅,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仿佛在监督他必须立刻喝下去。

“别总吃那些铁盒子里的东西,没魂儿。”

她指着角落里堆着的罐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陈暮起初只是被动地接受,带着深深的戒备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感激。

他沉默地接过食物,沉默地道谢,目光始终低垂,回避着她过于坦荡的注视。

他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绷紧神经。

阿尔山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苦心维持的“隐形”状态最大的干扰。

他害怕她的好奇,害怕她的接近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然而,阿尔山似乎全然不懂什么叫“保持距离”。

她不仅送吃的,还开始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一个寒风凛冽的下午,陈暮裹着破毯子蜷在炉边,
被冻得昏昏沉沉。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阿尔山裹挟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手里拎着一捆沉甸甸的、散发着松脂清香的干柴。

“火要灭了!”

她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种“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责备。

她不由分说地走到炉子前,动作麻利地扒开炉灰,将几块干燥的松木架进去,又熟练地拿起旁边一根铁钎子拨弄了几下。

奄奄一息的火苗遇到新柴,立刻发出“噼啪”的欢快声响,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木块,橘红色的火光跳跃起来,驱散了小屋角落的黑暗,也带来一股实实在在的暖意。

陈暮看着她在炉火映照下专注的侧脸,鼻尖冻得通红,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一种陌生的、带着温度的情绪,像炉膛里新生的火苗,微弱却顽强地在他冰冷的心底摇曳了一下。

阿尔山放下铁钎,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目光扫过他裹着破毯子、依旧瑟瑟发抖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这窗,”她几步走到那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前,伸出指关节敲了敲,“糊多少层纸也没用,寒气钻骨头缝。”

她歪着头想了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明天,我找块厚毡子来。”

她说到做到。

第二天傍晚,她果然扛着一块边缘粗糙、厚实沉重的羊毛毡来了。

毡子很大,几乎有她大半个身子高。

她吭哧吭哧地把毡子拖进屋里,也不多话,搬来屋里唯一一张摇摇晃晃的破桌子垫脚,就指挥陈暮帮她扶着毡子一角。

“这边,拉紧!

对,再往上一点!”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脆有力。

陈暮笨拙地听从着她的指令,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挤挤挨挨。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干草、牛羊和一种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和他这小屋里的霉味、灰尘味格格不入。

当那块厚实的羊毛毡终于严严实实地覆盖住漏风的窗棂,钉牢在粗糙的木框上时,小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但那股无孔不入的、针砭般的寒气,也奇迹般地消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毛茸茸质感的暖意,悄然弥漫开来。

阿尔山跳下桌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叉着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转过头,冲着陈
暮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毫无保留,像冬日雪原上骤然升起的太阳,明亮得晃眼,瞬间照亮了这间昏暗破败的小屋,也毫无防备地撞进了陈暮枯寂的心湖。

陈暮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随即又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那块厚毡子堵住了,只发出一点含糊的声响。

他狼狈地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眼中那猝不及防的慌乱和……一丝陌生的酸涩。

五年了,他习惯了被世界遗忘,习惯了在冰冷的角落舔舐伤口。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青草和阳光气息的暖意,像一道强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也让他那层厚厚的、用以自保的冰壳,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库都尔终于迎来了短暂的春天。

虽然空气中依然带着料峭寒意,但冰雪消融的声音如同大地复苏的轻叹,滴滴答答,昼夜不息。

冻结的河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冰层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然后轰然崩塌,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向下游奔涌。

光秃秃的树枝上,悄然鼓起细小的、毛茸茸的褐色芽苞,倔强地宣告着生命的回归。

小屋里的炉火不再需要日夜不息地燃烧,那块厚实的羊毛毡也卷起来收在了角落。

阳光透过擦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

阿尔山来得更勤了。

她不再只送食物,更多的时候是空着手来,或者带着一点新鲜的、刚采的沙葱(一种野韭菜)。

她似乎对陈暮这个“城里来的鹰”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你们城里,楼真的那么高?

能摸到云彩?”

她盘腿坐在陈暮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他用豁口碗盛的奶茶,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向往。

陈暮正用一把小刀笨拙地削着一根捡来的树枝,试图做点什么。

他动作顿了顿,含糊地“嗯”了一声。

“很高。”

“那……马呢?

城里也有马吗?

跑在那些……水泥路上?”

她歪着头,想象着那画面,表情有点困惑。

“很少。

有汽车,跑得比马快。”

陈暮答道,目光落在自己粗糙的手指和那根不成器的树枝上。

城市的记忆像褪色的照片,
遥远而模糊。

“比最快的萨仁还快?”

阿尔山瞪大了眼睛,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萨仁是她家跑得最快的一匹枣红马,她的骄傲。

<“嗯。”

陈暮点点头。

他不太习惯这样的闲聊,尤其是关于那个他拼命逃离的世界。

但阿尔山的问题像草原上不知疲倦的百灵鸟,一个接一个,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鲜活气息。

“那你们……在那么高的地方,都做些什么?”

她换了个位置,身体微微前倾,充满了探知的渴望。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陈暮刻意维持的平静。

削着树枝的刀尖猛地一滑,在他左手拇指上划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

“呀!”

阿尔山惊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般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几步冲到陈暮面前,想也没想,一把抓住了他受伤的手腕。

她的手心带着薄茧,温热而有力。

陈暮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他习惯了疼痛,习惯了独自处理伤口,这种突如其来的、毫无距离的触碰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别动!”

阿尔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眉头紧锁,清澈的眼底满是急切和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飞快地扫视屋内,目光落在墙角那个盛着清水的破水桶上。

她拉着陈暮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水桶边,强硬地将他的手指按进冰冷的清水里。

刺骨的寒意让陈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伤口的刺痛感反而被暂时压了下去。

阿尔山蹲在他旁边,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水里晕开的丝丝缕缕的血色,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她的呼吸很轻,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陈暮冰凉的皮肤。

“家里有药吗?

干净的布?”

她抬起头问。

陈暮僵硬地摇摇头。

他的“家当”简陋得可怜。

阿尔山抿了抿唇,眼神闪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等着!”

她松开他的手,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小屋。

陈暮看着自己浸在冷水里、微微发麻的手指,伤口还在缓慢地渗血。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掌心滚烫的温度和力量。

那是一种陌生的、带着原始生命
力的温度,和他血液里流淌的冰冷截然不同。

他站在那里,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一种混杂着疼痛、尴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在心底翻搅。

没过多久,阿尔山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深棕色的小皮囊,上面用彩线绣着简单的云纹。

“坐好!”

她把他按回椅子上,自己半跪在他面前。

她打开皮囊,一股浓烈而奇异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发酵奶制品的酸香、浓郁的酒气,还有一种奇特的草药气息。

阿尔山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皮囊里粘稠的、浅黄色的液体在掌心,然后毫不犹豫地、轻轻地涂抹在陈暮拇指的伤口上。

“嘶……”一股剧烈的、如同火烧般的刺痛感猛地从伤口炸开,顺着指尖直窜到心脏,陈暮疼得差点跳起来,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忍一忍!”

阿尔山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如湖水的眼睛近距离地看着他,里面没有丝毫戏谑,只有纯粹的、想要帮他减轻痛苦的认真,“这是阿爸做的药,用最烈的酒泡的草药,加上酸马奶的精华,对付伤口最灵验了。

疼过这一阵就好了。”

她的眼神像有魔力,奇异地安抚了陈暮想要抽回手的冲动。

那火烧火燎的剧痛果然如她所说,在最初的爆发后,开始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的、带着微微麻意的感觉。

伤口周围的皮肤不再那么灼热紧绷。

阿尔山仔细地涂抹均匀,又从自己蒙古袍的内襟里撕下一条干净柔软的棉布内衬,动作麻利而轻柔地将他的拇指包扎好。

她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颤栗。

“好了。”

她打好最后一个结,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保管不会发炎,过两天就能好。”

陈暮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拇指,那布条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

他又抬头看向阿尔山近在咫尺的笑脸,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浓烈奇异的药味和她身上特有的阳光青草气息。

一股强烈的、完全陌生的暖流,混合着伤口残留的刺痛和麻痒,汹涌地冲垮了他内心最后一道冰冷的堤坝


五年来的孤独、恐惧、自我放逐的冰冷……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眼神干净得像初生小鹿的姑娘,用一袋奇怪的药和一条撕下的衣襟,猝不及防地融化了。

他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想说“谢谢”,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极其缓慢地、笨拙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碰了碰阿尔山因为忙碌而微微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温暖。

阿尔山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的笑容如同草原上骤然盛开的萨日朗花,更加灿烂夺目。

3 草原新生季节的车轮碾过库都尔,将短暂的春天抛在身后,一头扎进了更加辽阔、更加生机勃发的夏季。

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像一块巨大的、澄澈的蓝宝石,倒扣在无垠的绿色地毯之上。

草浪翻滚,一直涌向天边,与远方的地平线相接。

野花如同散落的星辰,点缀其间,黄的、紫的、白的,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风变得温暖而湿润,裹挟着青草、泥土和野花混合的芬芳,吹过小镇,吹过草原,也吹开了陈暮小屋那扇不再被厚毡覆盖的窗户。

陈暮的生活,被阿尔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彻底染上了草原的色彩。

他开始跟着她去镇子外的小河边,看她用自制的简陋钓竿,屏息凝神地捕捉那些在清澈水流中一闪而过的银色小鱼。

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每当钓竿猛地一沉,她便会爆发出惊喜的低呼,眼睛亮得惊人,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也被她拉去参加过一次小型的敖包祭祀。

看着她在巨大的、用石块和树枝堆砌的敖包前,虔诚地跪拜,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献上洁白的哈达和奶食。

她的神情肃穆而纯净,仿佛整个灵魂都与这片古老的土地相连。

当祭祀结束,人群开始欢聚,分享食物,载歌载舞时,她又变回了那个活泼的少女,拉着笨拙的陈暮,试图教他跳一种节奏欢快的安代舞。

陈暮手脚僵硬,踩了她好几次脚,引来周围善意的哄笑和阿尔山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更多的时候,是去她家的牧场。

那是一片靠近山脚的缓坡,几座洁白的
蒙古包像散落在绿毯上的蘑菇。

阿尔山的阿爸,一位脸庞黝黑、沉默寡言但眼神温和的蒙古族汉子,对陈暮这个“城里来的客人”并不多问,只是点点头,递给他一把青草,示意他去喂那些温顺的母羊。

阿尔山的额吉(妈妈),一位脸庞圆润、总是笑眯眯的妇人,则会热情地招呼他喝新煮的奶茶,品尝她亲手做的奶皮子和果子。

最让陈暮震撼的,是看阿尔山骑马。

那天午后,阳光正好。

阿尔山牵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来到陈暮小屋前的空地上。

那马毛色油亮,四肢修长有力,眼神桀骜不驯,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面。

“萨仁,我的伙伴。”

阿尔山骄傲地拍了拍马脖子,然后转向陈暮,嘴角扬起一个带着挑战意味的弧度,“敢上来吗?

城里来的鹰?”

陈暮看着那匹几乎到他胸口高的烈马,心中本能地升起一股畏惧。

他习惯了城市里四平八稳的交通工具,这种充满野性力量的生命让他感到陌生和压迫。

“我……不会。”

他诚实地回答,声音有些干涩。

阿尔山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怕什么?

有我在!”

她利落地踩住马镫,一个漂亮的翻身,轻盈得像一片羽毛,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暮,伸出手。

阳光勾勒出她骑在马背上的剪影,纤细又充满力量。

风吹动她的发丝和衣袍,她的眼神明亮而自信,带着一种草原儿女特有的、掌控一切的从容。

那一瞬间,陈暮仿佛看到了一只真正翱翔在苍穹之下的鹰。

鬼使神差地,他握住了她伸来的手。

她的手依旧温热有力,猛地一拉。

陈暮笨拙地踩着马镫,几乎是狼狈地爬上了马背,坐在她身后。

马鞍狭窄,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紧贴着她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温热和随着呼吸的细微起伏。

“抱紧我的腰!”

阿尔山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陈暮的手臂僵硬地环上她纤细却充满韧劲的腰肢,指尖传来她腰间束带皮革的质感和她身体温热的触感。

一股淡淡的、属于她的、阳光和青草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他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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