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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从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母亲的二十三个信封，封口的米浆早已脆裂：“找个地方烧了吧，让她的念想随洮河流走......”洮河的水比想象中清澈，冰块撞击着河岸发出清脆的响。
我拆开第一封信，“大哥见字如面”的字迹在春风里微微颤动。
父亲突然抓住我的手：“等等......”他从信封里抽出张泛黄的车票，1987 年兰州至怀化的硬座票，票价栏的“叁拾贰元”被母亲用红笔圈了又圈。
“这是她逃票的证据。”
父亲的手指划过票面上的煤渍，“她躲在运煤车厢里三天，指甲缝里全是黑灰......”他抬头望向河对岸的雪山，“她大哥就是在找她的路上，从那座山摔下去的......”我突然明白母亲为何总在发病时抓稻草 —— 那是她对大哥最后的记忆，是她被囚禁在湘西时，唯一能触摸到的故乡温度。
信纸落入洮河的瞬间，墨字在水面晕开，“梅梅”两个字随波逐流，像极了她每次发病时喊我名字的语调。
父亲把红布包放进漂流瓶，玻璃瓶在河面上晃成微弱的光斑。
“听说电子邮箱能寄信到天上。”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我新注册的邮箱，收件人写着“甘肃省临潭县冶力关镇”，“你娘教我点过鼠标，她说这是城里的信鸽......”我握住他粗糙的手掌，感受着母亲同款的老茧。
远处传来藏民煨桑的气息，柏烟混着山桃花香，恍惚间看见母亲在对岸招手，月白色对襟衫被风吹成帆，断指指向雪山的方向 —— 那里不再有蓝光，只有融化的雪水，正带着她的思念，流向更辽阔的远方。
返程的车上，父亲突然指着窗外：“看，刺玫花。”
遍野的野蔷薇开得如火如荼，粉色的花瓣让我想起母亲发病时嘴角的残瓣。
我摸向耳垂，孔雀蓝耳坠轻轻晃动，像把盛着甘南天空的小勺，舀起洮河的水，也舀起那些终于被听见的、未被遗忘的声音。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是虚拟邮箱的自动回复：“您的信件已送达。”
父亲看着屏幕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四月的阳光。
原来有些信不必抵达地址，有些爱不必说出口，当我们学会与记忆和解，每一阵掠过洮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