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他探头,朝着里屋轻唤。
朱翎正低头缝补着他的药袋,指尖灵巧,针线翻飞,犹如龙游。
听闻布衣呼唤,她停下手中针线,抬头狐疑地望向他:“什么事?”
“晚间叔明可能要来,你且在里屋回避回避。”他语气一如平常。
他已稍得信任,此时正应出击,去探探虚实。
*****
叔明跪于地上,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他拼命想吐,却觉喉间似是被生生封死了一般。
苗疆毒医,若是喂你吃什么了下肚,怕是只有剖开肚子,才有望取出。
“你……给我下了什么……”他从喉间拼命挤出几个字,却沙哑如蚊吟。
“一些滋补品而已。”布衣弯下腰,嘴角噙着笑,彩衣盘蜷于他肩头,八只大眼齐瞪着叔明,大鄂黑得发亮。
“这药五十年前,可是红遍了大夏,人人称颂。”
“是……是什么。”他捂着胸口,气息断续,连一句话都难以出口。
“我一说,你便知道了。”布衣低声俯耳,“鸡血入口,魂魄离走。”
叔明的瞳眼骤然瞪大,写满惊恐。
他试图起身,却发觉双腿已经完全失去气力,徒劳在地上划着。
堂堂龙颚麾下谋士,竟像一摊软泥,跪伏于地。
“你的命,现在便在我手中。”布衣轻笑,“这药难炼,但如何让中毒之人暴死,可要简单得多。前辈可否想知其毒理?”
叔明拼命摇头,汗水如雨,顺着额头滚落。
“晚辈驽钝,还有一事,想与前辈指教。”布衣轻轻抬手,彩衣顺着他的语调,摆动着尾针,指向叔明喉间。
“前辈的命,同龙教主的大业比起来,您说哪个更值钱些。”
“我……我……”叔明哆嗦着,意图开口,却只似呜咽。
“当然,我也觉得前辈的命很值钱。”布衣的笑依旧和善,“只需要前辈一句话——让龙教主对我彻底放心。”
“毕竟,此药五十年来难得一见。眼下,能解此药之人,恐怕也只有我了。”
叔明额上冷汗已经汇成小河,他的生死已然掌握在布衣手中,再无回旋余地。
“前辈,万物皆命中有数。”布衣挥挥手,便扭头而去,仿佛驱走一只无足轻重的虫蚁,“还请回吧,希望前辈勿要让我插手您的命数。”
叔明僵硬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才是苗疆毒医的真面目,是他念叨着要揭发的嘴脸。
交锋过后,他只希望,那张笑面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
深夜寂静,二人依旧毫无进展。与芸舫约定的日子迫在眉睫,朱翎心急如焚,顾不得面上羞涩,狠狠地摸黑踢了布衣几脚,半是泄愤,半是催促。
“痛。娘子,你踢我作甚。”
“你个没良心的的家伙!眼下境况危急,你还能这么悠哉自在,莫非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朱翎羞恼交加,布衣越风轻云淡,她心头越发火起,不由多踢了几下,多赏了几拳,以泄心头不快。
其实内心平淡也是药方所致,布衣只道是自作孽,不由无奈轻叹。
“我的好娘子,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没有新发现呢?”他目光闪烁,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
“有就快说,不要藏着掖着。”就算漆黑一片,隔着面具,布衣仍能瞧见朱大小姐扬起的眉梢。
布衣摸了摸鼻子,暗自腹诽,朱夫人所嫁是否是霹雳堂的火药桶。
“娘子还记得投诚那日,殿上武士腰间挂着的秘药吗?”
“自然记得。苗疆的武士,腰间挂着几瓶药又有甚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