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燕贼人胆子够大。
此处乃京师重地,容不得他外族撒野。竟敢派了那等细作,潜入将军府!
谢砚辞神色未变,只微微抬眸,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哦?程将军既已拿人,还审出了什么要紧消息?”
程烈霆冷笑:“此人骨头硬得很,其余尚未开口,但——”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呈于御案,“陛下请看,这是北燕暗卫的令牌。”
他转头看着谢砚辞,“太子殿下可认得?”
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看他还如何嘴硬。
皇帝垂眸扫了一眼,然后示意内侍呈给谢砚辞。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笑意更深:“认得,不过——”
“此物乃三年前北燕旧制,如今早已废弃。若真是外臣的人,怎会用这般过时的东西?”
皇帝眯了眯眼,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
程烈霆呈上的证据确凿,可谢砚辞却始终从容自若,连眉梢都不曾颤动半分。
以他的城府,又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若不是他所为,难道程烈霆在自导自演?可动机何在?
帝王的目光愈发锐利,试图从二人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窥见真相。
却只见程烈霆额角渗出的汗珠,与谢砚辞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显然,程烈霆并未料到情况会如此。
他面色微变,却仍强硬道:“太子此言差矣!细作行事,自然要掩人耳目,用旧物反倒不易引人怀疑!”
谢砚辞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袖口:“程将军此言倒也有理。不过——”
他抬眸,眼底锋芒乍现,“若外臣真要窃取大齐边关布防图,何必派一个故意拿着把柄的废物?”
程烈霆一噎,脸色铁青。
这、简直是狡辩!
他还想开口说什么,便见谢砚辞呈上袖中令牌。
“陛下,此物才是外臣真正的令牌。”
他转头看向程烈霆,“程将军也不妨仔细看看,若是以后要拓印什么的,不妨先记清北燕令牌制式。”
话中明里暗里的暗示,气得程烈霆当堂暴怒,“你!”
皇帝抬了抬手打断他。
程烈霆一介武将,向来只擅征战沙场。论权谋机变,岂是谢砚辞的对手?
真假令牌摆在御前,双方各执一词。
若无铁证,此事轻则一笑而过,重则掀起轩然大波。
皇帝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谢太子行事光明磊落,朕自当信重。此等宵小行径,断非太子所为。”
谢砚辞端手一礼,“陛下圣明,北燕既已遣使议和,外臣更是亲至大齐,便是诚意。若真要窃图,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皇帝略一沉吟,缓缓点头,指尖敲击御案的节奏渐缓。
燕山关一役他心知肚明——北燕因储位之争内耗,谢砚辞头上的两位皇兄暗中掣肘才致谢砚辞兵败。
大齐既已占了上风,若再咄咄逼人反倒落了下乘。
更何况此战虽胜,大齐折损的粮草兵马,又何尝不是伤筋动骨?
思及此处,便听谢砚辞话里有话,“只是不知,程将军这般急着给北燕扣帽子,莫不是——想借机挑拨两国关系,阻挠议和。”
程烈霆勃然大怒:“谢砚辞!你休要血口喷人!”
“外臣只是就事论事。程将军若问心无愧,何必动怒?”
程烈霆见状,立刻转向皇帝,沉声道:“陛下,此事绝非巧合!北燕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谢砚辞轻笑:“程将军如此笃定此人是北燕细作,莫非——”
他眸光一转,“将军府中,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人瞧见?”
程烈霆瞳孔骤缩,袖中拳头紧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