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烈霆抓了抓头发,他猜错了吗?可明明是他那外甥女亲口说的……
“那你说,姓谢的三年前去过哪儿?”他问。
顾崇允掰着指头算,“三年前他十八岁,曾经的北燕与前朝南梁交好。我记得,正是我大齐准备一举攻下南梁旧都前……北燕陷入内乱,太子曾被燕帝送离燕京。他去了……天盛旧都。”
当年,大齐原定于三月攻破南梁皇城。
却因谢砚辞突然出使梁都,不得不将计划推迟至两个月后。
朝中诸将多有不满。
但霍城煜深知——若在北燕太子驻梁期间动兵,北燕铁骑必会以“护盟”之名南下。
程烈霆附和道,“是了,前朝都城。”
“所以……”顾崇允倒吸一口凉气,“是长乐!一定是长乐!三年前长乐十五岁!正是议亲的年龄!”
“迎燕使夜宴上,谢砚辞还主动替长乐退了婚!”
他们竟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吗?!
程烈霆瞪大了眼,“那……长乐与林恪之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谜底即将揭晓前,两人都站了起来。
顾崇允额间冒着冷汗。
宋昭宁向来骄纵张扬……
倘若这乖戾荒唐的皮相,不过是她刻意为之的伪装呢?
她究竟意欲何为?
林恪之赴桐州查案,明面上是顾崇允亲自向陛下举荐——可若连这步棋,都在她算计之中?
“砰”!
顾崇允脑子里灵光炸开。
一个大胆可怕的想法喷涌出来。
南梁旧臣秦洛书,是她的人——
他故意虚报军备亏空数目,目的便是遣人核查真相。
宋昭宁算到了!
她算到了顾崇允会举荐自己的政敌,而其中之一的太仆寺卿,尤擅军马稽查!
她要林恪之取他代之!她在培养自己的羽翼!
顾崇允颤抖着理清所有思绪,他郑重道,“国舅,程大将军。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仔细听!若此事败露,你我掉脑袋事小,只怕这大齐的天——要变了!”
……
“舅舅。”霍芷若鼓着嘴,“都是你瞎猜的吧?砚辞哥哥怎么可能和宋昭宁有猫腻?”
明明二人都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前阵子勘误舆图,他都没怎么见宋昭宁。
哪像是有一腿的样子。
霍芷柔不信。
程烈霆在当晚与顾崇允密谋后,第二日便借着给皇后请安的由头进了宫。
皇后端坐上首,她自然知道霍芷柔对谢砚辞的心思。
可方才程烈霆的一番话,引得母女二人皆是一愣。
“柔儿,你年纪小,性子又单纯。”程烈霆喝了一口茶,“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是向着你的。更何况,皇后娘娘也有意撮合你与谢太子的婚事,多留几分心思总不会错。”
“哼!”霍芷柔冷哼一声,“宋昭宁做她的春秋大梦吧!砚辞哥哥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不行——”
她瞧了眼时辰,这会儿霍城煜应当在御书房批折子。
然后对着两人道,“母后,我去找父皇说。我相信砚辞哥哥,可我不信她。”
“哎——”
皇后起身来不及阻拦,人已经小跑着出去了。
程烈霆忙拦着她,“娘娘,让柔儿去。柔儿不经事,你还不知道吗?倘若二人真有勾结,那南梁余孽与敌国太子恐……”
他适时止住话音,目光落在皇后微变的面色上。
兹事体大,顾崇允交待程烈霆,刚出了北燕细作的“乌龙”。
此事,若无实据,未免适得其反,便不可贸然捅至御前。
但若是借盛华公主之口——
这位圣眷正浓的帝女与谢砚辞素有往来,只需她在陛下跟前状似无意地提上两句,以圣上多疑的性子,自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