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片水渍,冷哼一声,“国舅爷急什么?本官不过随口一问——毕竟秦洛书带回来的账册,比实际亏空足足多出两成。这多出来的数目,总不会是自己长腿跑了吧?”
程烈霆额角青筋暴起:“放你娘的屁!老子要贪也是真金白银地拿,犯得着在暗地里做手脚?”
他一把揪住顾崇允的衣领,“账是你平的,库也盘过了。多没多那两成,顾尚书心里没数吗?”
顾崇允从他手里拽走自己的衣襟。
武库的确盘查过,确信当初他们只吞了三成。
他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
秦洛书是故意虚报的。
他还未张口,便有心腹叩开密室的门。
来人慌慌张张回禀道,“两位大人,桐州来信儿了。相救林大人之人……恐是北燕人。”
两人默了一瞬,异口同声,“谢砚辞?!”
顾崇允整了整衣襟,“……北燕太子为何要保大齐的钦差?”
“管他为什么!”程烈霆狞笑,“正好把这屎盆子扣他头上!就说他勾结秦洛书——”
“蠢货!”顾崇允截断他的话,“谢砚辞若真与秦洛书勾结,昨夜就该让刺客得手!”
顾崇允想起程烈霆府中的细作,“那北燕细作审得如何了?”
程烈霆摇摇头,“移送大理寺途中,咬毒了。”
两人再度沉默下来。
片刻后,顾崇允想起一件事,忽然提起自己的夫人,“拙荆有一个表姐嫁去了北燕,这几年她俩书信往来还较频繁。听闻,谢太子曾有一个心上人。为此,三年不肯谈婚嫁之事。此事在北燕人尽皆知……”
他还不知谢砚辞保护林恪之的意图。
只这人,身上有太多疑点。
“我没明白,此事关他心上人什么事?”程烈霆更懵。
“顾某是想说,此人如此反常,必有妖啊……原本此人深谙兵法一道,可谓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将军不妨仔细想想,此番燕山关北燕战败可有蹊跷?”
程烈霆眯起眼。
当日燕山关最后一战,燕军原本势如破竹。听闻谢砚辞坐镇中军,却迟迟未现身督战。
战事胶着之际,燕军侧翼忽露破绽,粮道被断,才叫他趁机反扑得胜。
原以为是谢砚辞受了他那两个兄长的掣肘……
如今想来,这败退来得蹊跷——恰在那时,谢砚辞便主动亲自入齐议和,倒像是故意为之......
“我我我、好像知道了!他、他……”一道灵光闪过脑门,但程烈霆半晌没想到关键点,若有似无的头绪搅得他心头发慌。
他站起来焦急踱步,灵台被一层雾霭蒙住。
抓心挠肝儿似的,怎也拨不开。
“有没有可能……”
顾崇允观程烈霆神情,已知燕山关一役透着古怪。
他将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猜测,“谢砚辞故意战败,是为入齐,他是为了他的心上人而来。那女子,在大齐,在京城。”
“对!不错!一定是这样!”
“若如此推断,他助林恪之的动机,必然与他心上人有关。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顾崇允摸着下巴,将大齐贵女过了一遍。
“盛华!”程烈霆笃定道。
顾崇允斜斜看过来,听他继续说,“前些日子,谢太子缠着我那外甥女,两人走得颇近。”
“盛华更是同皇后说过,那人离京时,答应了她,会向陛下求娶她。”
“所以他的心上人一定是盛华。”
话落,顾崇允犹疑不止。
“……说不通啊。盛华公主三年前才十三岁,更是没出过京城。他在何时对盛华公主上心了?从前又何时来过京都?况且,林恪之与盛华公主,八竿子打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