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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上繁花全文免费

燕霓南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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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遗,是一个地域乃至一个民族世代相承的文化基因,它承载着我们的历史记忆、地域情感与智慧结晶。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非遗和传统文化或许不会如同大江奔涌、浪潮澎湃,但它始终可以像涓涓溪流绵延不断,最终汇集于历史长河之中永存不朽。————三月的广州,微风中虽仍带着些许寒意,但木棉花已竞相盛放,为这座古老又年轻的城市增添一份别样的生机。晨光中的小蛮腰与天边的朝霞遥相呼应,犹如云纱半掩的窈窕美人。广州珠江新城IFC第86层的会议室内,华晟集团的金融新秀梁卓伦正在跟合作方进行一场关于新能源投资合作的商务洽谈。他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表达流畅,能迅速抓到问题的关键点,并提出合理的解决建议。在他长达四十分钟的发言过程中,在场的上司和客户都时...

主角:梁墨渊梁卓伦   更新:2025-05-31 16: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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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梁墨渊梁卓伦的其他类型小说《砚上繁花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燕霓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非遗,是一个地域乃至一个民族世代相承的文化基因,它承载着我们的历史记忆、地域情感与智慧结晶。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非遗和传统文化或许不会如同大江奔涌、浪潮澎湃,但它始终可以像涓涓溪流绵延不断,最终汇集于历史长河之中永存不朽。————三月的广州,微风中虽仍带着些许寒意,但木棉花已竞相盛放,为这座古老又年轻的城市增添一份别样的生机。晨光中的小蛮腰与天边的朝霞遥相呼应,犹如云纱半掩的窈窕美人。广州珠江新城IFC第86层的会议室内,华晟集团的金融新秀梁卓伦正在跟合作方进行一场关于新能源投资合作的商务洽谈。他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表达流畅,能迅速抓到问题的关键点,并提出合理的解决建议。在他长达四十分钟的发言过程中,在场的上司和客户都时...

《砚上繁花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非遗,是一个地域乃至一个民族世代相承的文化基因,它承载着我们的历史记忆、地域情感与智慧结晶。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非遗和传统文化或许不会如同大江奔涌、浪潮澎湃,但它始终可以像涓涓溪流绵延不断,最终汇集于历史长河之中永存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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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广州,微风中虽仍带着些许寒意,但木棉花已竞相盛放,为这座古老又年轻的城市增添一份别样的生机。
晨光中的小蛮腰与天边的朝霞遥相呼应,犹如云纱半掩的窈窕美人。
广州珠江新城IFC第86层的会议室内,华晟集团的金融新秀梁卓伦正在跟合作方进行一场关于新能源投资合作的商务洽谈。他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表达流畅,能迅速抓到问题的关键点,并提出合理的解决建议。在他长达四十分钟的发言过程中,在场的上司和客户都时不时地向他投来钦佩和赞许的目光.....
然而,会议刚进行到一半儿,已调至静音模式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从桌面上拿了下来,手速快得如同变魔术。
他讲完自己的观点之后,在对方发言的间隙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当他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冯紫云”三个字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走出了会议室,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将那个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电话接通后,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便传来妈妈冯紫云的声音:“阿伦,你爸又吵着要回去,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你中午有空吗?要不你来劝劝他?他一直都听你的......”
冯紫云话还没说完,梁卓伦便说道:“好。”
紧接着,他便给公司负责人发了一条短信说明情况,得到应允之后,便迅速离开了会议中心,朝着省人民医院赶去.....
梁卓伦的父亲梁墨渊因病刚做完一场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刚过没几天,他就吵嚷着要回老家,前几天好不容易被他给梁卓伦给劝住了。本以为他会就此消停一阵子,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时间,他就又闹上了。
梁卓伦到了省院之后,下了车一路小跑上了电梯,到了住院部,在梁墨渊病房所在的楼层下了电梯。
刚下电梯,便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冯紫云。
冯紫云显然也看到他了,随即转过身快步朝着梁卓伦走了过来.....
冯紫云虽已年过五旬,但由于保养得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周身散发着不断向上的精神气。尤其是那双眼睛,非常清澈有神......今天她穿了一身浅米色的套装,大方得体、知性优雅。
她走到梁卓伦身边站定:“我突然想起你说过今天有个特别重要的会,我也是跟你打了电话之后才想起来的.....你现在突然跑出来,会不会有影响?”
梁卓伦说:“没事,我请假了。工作上的事,我不在自然有人处理,但我爸的事,没有我,还真没人能代劳。”
冯紫云听罢,笑了一下:“你这是在故意埋汰我呢?”
“怎么可能?”梁卓伦说,“您这些天一直在为我爸的事情忙,人都瘦了一圈儿。”
他话虽这么说,但当初冯紫云从肇庆搬到广州,也基本搬离了原来的那个温暖的小家。自那以后,她跟梁墨渊便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有婚姻之名,无夫妻之实。而这件事,在梁卓伦的记忆中,慢慢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伤痛和遗憾。
“我给他带来了冰糖雪梨炖燕窝,一会儿你让他吃了吧。清热平喘止咳,口味也清淡,他现在吃比较合适。”冯紫云说话间,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了梁卓伦,“你最近手上的项目多,工作压力大,我给你也带了些。保温杯上层是你爸的,下层是你的。”
梁卓伦从冯紫云手里接过保温杯:“谢谢妈。”
“谢什么?这不都应该的吗?”冯紫云说话间,目光朝着病房内扫了一眼,“一会儿你跟你爸好好儿说说,让他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等情况稳定了再出院。他这个人的脾气你知道的,倔得像头牛。我刚也开导他了,好像好点儿了,但就怕他过几天又闹。”
梁卓伦笑了笑,说:“我猜我爸急着要回去,是怕在这里给您添麻烦。”
冯紫云摇了摇头:“我看也不尽然。我猜多半儿啊,他是惦记着他的那些大宝贝儿......”
冯紫云口中的“大宝贝儿”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个宠物,而是他最喜爱的端砚。当然,说是“喜爱”似乎不足以形容他对砚的珍视,“痴迷”更合适些。
端砚,产自广东肇庆,为“四大名砚”之首。它之所以会被称之为“端砚”,是因为肇庆在唐代被命名为“端州”,而最早期的端砚则产自于端州端溪河畔。所以,端砚在早期也被称作“端溪砚”。
端砚,具有质地细润、发墨极佳,写字不损毫、久存不涸等显著特点,更有“呵气研墨”的传说。
据传,在唐代的一个冬季,书生进京赶考。严冬之际,寒风刺骨、冰封大地,许多人在砚上磨好的墨汁很快就结了冰,根本无法写字。唯有一名来自广东端州的举人用端砚所研磨出的墨,轻轻呵气便能化凝冰为雾气,不用加水,便能挥洒自如.....因此,端砚“呵气研墨”的美誉就此传开。
他的父亲梁墨渊,是国家级端砚大师,擅长国画书法、精通文史诗词,但他一生之中投入精力最多的仍是制砚。即便是在术后康复期,仍惦记着肇庆家中那方他精心雕琢多年才制了一半的端砚,也是他最为心爱的一方端砚......
梁卓伦送走冯紫云后,便提着那个保温杯走进了梁墨渊的病房。
病房是单人间,坐北朝南,采光通风都极好,也很清静。
梁卓伦进去时,梁墨渊正坐在床上,床上架着一个小小的床上小书桌,书桌上是一台手提笔记本。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屏幕上,手在缓慢地敲打着。由于太过专注,以至于梁卓伦进了病房,他都未能及时发现......
梁卓伦进了病房看了他好一阵子,才轻声开口:“爸,还在忙呢?”
梁墨渊先是微微一怔,像是突然听到声音被惊到了,随即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看梁卓伦,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你不是说今天有个会?会也不开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我......”梁卓伦本想说“我请假了”,担心梁墨渊多想,于是很快改了口,“会开完了,下午也没别的事,就趁着中午赶过来看看。”
梁卓伦话音未落,梁墨渊的目光便落在了他手里的保温杯上,“你妈又让你把这个拿回来了?”
“哦,这个呀?”梁卓伦抬起手里的保温杯,笑了笑,“我妈说特地给你炖的,对身体好。尤其是你现在刚做完手术,医生也说吃点儿炖品有益.....”
“我不习惯吃这个。”梁墨渊很快打断了梁卓伦的话,“你妈比我有能耐,这些年挣了不少钱,恨不得整天变着花样儿弄些鲍参刺肚给我欣赏,我是个粗人,还真欣赏不了。你下次见到她跟她说,让她别破费了。”
梁墨渊说罢,还轻轻笑了两声。
梁卓伦却从他这不经意的笑声中,听出来些许不屑。
要知道,在十年之前冯紫云离开肇庆来广州发展时,是希望梁墨渊能一起来的。可梁墨渊守着他的那些砚,怎么都不肯来。几年之后,冯紫云的经济状况远优于他。所以,如今冯紫云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像是在刻意炫耀......
梁卓伦看出些端倪之后,连忙解释:“我妈平时也不这样儿,我去她那里,她顶多给我炖个萝卜牛腩,早餐更简单,两条清水煮玉米就把我给打发了。她这是看你手术才好点儿,想给你补补。人家一番好意,你可千万别拒绝。我来喂你,怎么样?”
梁卓伦说罢,便提着保温杯朝着床头走去。
他人刚走到床头,梁墨渊就开口了:“你先放着,我现在不饿。”
梁卓伦也没勉强,放下保温杯后,转头看了看梁墨渊的笔记本:“在写啥呢?”
梁墨渊刚刚还在键盘上不停敲打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叹了口气,说:“写本书。写本关于端砚制作工艺的书。我前阵子跟出版社谈好了,打算年底完稿。”
“这类书,市面上应该有了吧?肇庆的国家级制砚大师有不少,我记得有好几个都出了书。”梁卓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并不希望梁墨渊一直忙活。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时期,他最好的状态应该是好好养身体,最好啥心别操。
梁墨渊很快说道:“手艺和经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体验,每个人也都有不同的经验。别人分享别人的,我分享我的,这不冲突啊。”
梁卓伦心里虽有一百个足以说服梁墨渊的理由,但还是没多说。
他转头间,看到梁墨渊两鬓的白发多了许多。
梁墨渊年龄并不算太大,尚未到花甲之年。但由于常年制砚、看书,如今又写书,娱乐活动极少,这大概也是他白发增多的原因所在。但由于平日里较少参加社交活动,生活比较简单宁静,即便是头发白了,神态却比很多同龄人多了几分灵气。长得也帅气,带着几分儒雅的书生气。尤其那双眼睛,即便是到了这个岁数,还时常闪烁着孩子一般单纯的光......
他这样子,用“鹤发童颜”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果用现代网络流行语来形容就是:看上去又老又年轻。
“写了半天,眼睛都花了。”梁墨渊说话间,把笔记本递给了梁卓伦,“你给我的这个笔记本我用得不太习惯,还是家里的那台老联想用着顺手。”
“慢慢就习惯了。”梁卓伦说话间,便打算关了电脑。
就在他正打算将已关闭的电脑放到病房的床头柜上时,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暗褐色的檀木匣子。盒子并未关上,静卧于木匣之中的是一方老坑端砚。
这方砚的体积比一个成年男性的巴掌略大一些,天青色的砚池被雕刻成荷塘的样子,月白色的石纹犹如水中泛起的涟漪。砚额处,是被风吹得边缘微微皱起的荷叶。荷叶之上,是一枝并蒂莲,两朵花儿背靠着背,左边的含苞待放,右边的已完全盛开。无论是荷叶还是荷花儿,都被雕琢得极为生动精致,仿佛一阵风拂过,便能闻到花叶间传来的清雅香气。砚堂处斑驳的冰纹纹理之间呈现包浆,仿佛将数年的墨香与时光的永恒都凝聚于此,以它独特的方式诉说着岁月中的悠悠往事......
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这是一方残砚,砚身的边缘处已有陈旧的裂痕,但砚身中段有一小部分的雕琢痕迹却是崭新的。
那是一行小字:七星映湖水,墨迎紫云归。
当梁卓伦看到这行小字的时候,目光不由地定住了。
“七星映湖水”好理解,肇庆的5A级风景区七星岩和星湖。如果说岩是湖的筋骨,那么湖便是岩的华裳。湖光山色相映成趣,是肇庆的一大美景,也是当地人民心中最理想的休闲之地,更是各地游客为之神往的度假圣地。
可这“墨迎紫云归”,却让他觉得似乎意有所指.....
大概是见梁卓伦一直盯着那方端砚在看,梁墨渊突然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梁卓伦佯装镇定地收回视线:“爸,你还真行啊。就这几天时间,都写了一万多字了。”
“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制砚,就写砚呗。我忙习惯了,如果你突然不让我忙了,我的日子就没滋没味的了。”梁墨渊说到这里,似乎颇有些感慨,“努力,我是付出了,这几十年,没有一天是闲着的。但是,别人总是习惯去称赞成功者的努力,忽略平凡人动作向上的坚持。”

第二章 将“工匠精神”融入日常点滴
“精辟!”梁卓伦一边朝着梁墨渊竖起大拇指,一边说,“爸可不平凡,在我眼里你也是成功人士。”
“那要看怎么定义成功了!”梁墨渊说到这里,又笑了两声儿,“现在人定义成功,都是以豪车豪宅为标准。如果这么比,我肯定比不过你妈。”
“爸,我怎么发现你怎么老跟我妈杠上了呢?”梁卓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来了省城几天,气量小了哈,都有点儿不像你了。”
梁墨渊的神色并没有改变,而是接着说:“如果按艺术造诣,社会贡献度来比较,我可不比你妈差,她比不过我。”
梁墨渊说话间,抬起了他的那双手,指腹处满是老茧......
“你看,这都是我制砚时留下的,脱了一层,又长出一层。”他说到这里,颇有几分自豪。
梁卓伦虽没立刻附和,但他心里知道,梁墨渊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他在大学进行端砚文化推广时曾说:“端砚的价格只是在拍卖行里,在每一笔的成交单里。但端砚的价值,全在我这两手的老茧里。”
当时在场的学生听了,无不为之动容。
那时的梁卓伦就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当时他心里在想:现代人常讲工匠精神,但很多人也仅仅是挂在口头罢了。但在他的父亲这里,却被实实在在地被化为实际行动。
但,梁墨渊从不讲工匠精神。
他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仅仅是一种生活,一种再寻常不过的日常。
“对了,这间单人病房是你妈给订的?你去跟主治医师说,先退了......”梁墨渊的声音将梁卓伦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爸,你现在还不能出院。”他连忙说。
“我没说出院,我的意思是把这病房给退了,我去三人间的。”梁墨渊语气坚决。
梁卓伦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既然有条件住单人病房,为啥非要换去三人病房?”
梁墨渊沉默了几秒,才问:“这病房是你妈让安排的吧?”
梁卓伦这才明白梁墨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从冯紫云到了广州之后,经济条件明显优于梁墨渊。而梁墨渊又清高又好面子,不肯接受冯紫云的任何资助。但凡有关物质上的任何一丁半点儿的好,他在接受之前必须排除“受冯紫云资助”这一“重大嫌疑”。包括这次安排的单人病房,也不例外。
梁卓伦意识到这些之后,连忙解释道:“爸,给您安排单人间,是我妈提议的。她一开始是想要帮忙出这块儿的钱的,但后来被我拦住了......”
“被你拦住了是什么意思?”梁墨渊明显有些不放心,“最后到底是你出的还是她出的?”
“我出的。”梁卓伦连忙说。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梁墨渊又问。
他这一问,把梁卓伦给问笑了:“爸,您可别忘了,您儿子可是金融圈新秀。给您安排个单人病房,是毫无压力的。”
梁墨渊听罢,眉头明显舒展开了,但嘴里的话,却仍然满是担忧:“你现在连个家都没成,别乱花钱。我一个人住去三人病也好,热闹。”
“您这不整天都在写东西吗?”梁卓伦说,“去三人病人您没办法静下心来。”
梁墨渊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打算回去之后再写......”
怎么又要回去了?
刚刚老妈那边不是说已经把他给劝住了?
梁卓伦正想着怎么劝停,梁墨渊已经又开口了:“卓伦,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说罢,又指了指床头柜旁的椅子:“你坐,你先坐下。”
梁卓伦带着满腹疑虑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梁墨渊说下文。
梁墨渊说:“如果你跟我回去肇庆,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这句话时,似乎带着很强的忧虑。
毕竟,他一直很关心梁卓伦的工作,希望儿子能在自己所在的领域大展宏图,可以说是每一位父亲最大的愿望。
“那当然可以呀!”梁卓伦想都没想,就说道,“公司的领导已经知道您的情况了,也很支持我在您术后照顾您。我前两天就跟他们请过假了,半个月的假期,他们没犹豫,直接批了。”
梁卓伦本以为梁墨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转忧为喜的。
却不想,梁墨渊听罢脸上的忧虑并未消去半分,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就连说话都现在很没底气:“阿伦,我是想......你跟我回去,不是半个月。”
“那是多久?”梁卓伦问罢,很快又说,“没事的爸,您想我陪您多久直接说。我向公司续假就行,现在我在公司表现很不错,领导对我也重视。我提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们基本都能理解。”
梁墨渊听罢,再次沉默。
梁卓伦见状,又问:“那一个月行不行?”
梁墨渊摇了摇头。
“两个月呢?”梁卓伦心想,两个月时间应该是足够了。因为主治医师前两天还告诉他说,梁墨渊的这种情况,半个月基本恢复。完全康复,大概得半年左右。但需要专人悉心照顾的时间,半个月足够。
“两个月,好不好?”梁卓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思索着怎么向领导请假了。毕竟这么长的假期,需要足够充分的理由。
不想,梁墨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而且脸色越来越沉,仿佛怀揣的心事有千斤重.....
梁卓伦见梁墨渊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想法儿,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爸,是不是医生这段时间跟您说了什么?”梁卓伦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
梁墨渊在长达半分钟的沉默之后,突然轻叹了一口气:“阿伦,经过这次生病,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在上手术台之前,我问一声我的这个手术有没有风险,医生跟我说,但凡是手术就没有百分百的安全。但他们会尽量做得完美,确保我的安全。我当时就想,哪怕是只有1%的风险,那这百分之一的风险也可能会落到我的头上.....”


梁墨渊这番话,如果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梁卓伦都能理解。
但如果再往深处想,他就有些云里雾里了。
“爸,您现在手术都完成了,目前的这个结果对您而言,就是百分百的安全啊!”他说。
梁墨渊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顺着他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继续说了下去:“我当时就觉得,人的生命很脆弱。人不生病的时候不知道,一旦生过大病,做过大手术,心态就真的不一样了。我二三十岁的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做好。但到了四五十的时候,感觉精力远不如前。到了六十岁之后,已经有朋友离世了......”
“爸,您别这么伤感。”梁卓伦觉得梁墨渊肯定是因为这次手术,引发了太多感伤,“再过几个月,您又生龙活虎的了!”
“常言道,人到七十古来稀。我再过几年,也七十了。”梁墨渊就好像根本没进去梁卓伦的话似的,目光落在窗外,仍然在自说自话,“到了七十岁,人很容易就一年不如一年了。之前觉得七十岁很远,过了六十,就真的越来越近了。”
梁卓伦听了这番话之后,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就连他自己,都被梁墨渊带得有些伤感了。
梁墨渊这才将目光转向梁卓伦:“我前两天,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的那些端砚怎么办呀?那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总得有人继承呀!”
梁卓伦听罢,没有立刻表态。
梁墨渊的那些“宝贝儿”们,该有谁来继承呢?除了自己这个独子,还能有谁呢?
可问题是,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继承呢?
“如果你不继承,就没人继承了。”梁墨渊说话间,眉眼间的感伤又浮了上来,“我们老梁家的端砚厂,是真的要荒废了。”
梁卓伦听到这里,突然有很多话想说。
但父子二人的对话,被唐幸儿的突然造访给打断了......
唐幸儿是梁卓伦的女朋友,二人交往已将近三年时间了。她这次来医院,主要是探望梁墨渊。
唐幸儿步伐快且轻盈,每走一步都走出了青春焕发的感觉。经过梁卓伦身边时,让他感觉犹如春风拂过.....
她身材容貌俱佳,今天她穿了一身浅灰色的紧身瑜伽服,将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头上带着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帽檐遮去了眉眼,只能看到白净精致的下半张脸......
一看就知道,她要么是刚从健身房出来,要么就是在打算去健身房的路上。
“伯父,您好些没?”唐幸儿走到梁墨渊身旁站定,将买的营养品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是我妈妈让我给您带来的清炖花胶,没有防腐剂,好入口,说是您刚做手术,吃了这个能促进伤口愈合.....”
“客气了,回去跟你妈说声谢谢。”梁墨渊说话间坐直了身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唐幸儿接着说:“我妈妈今天本来说想来看望您的,但是她要参加同学会,所以打算改天再来看望您。”
“客气客气......”梁墨渊笑得很开心,“跟你妈妈说,我很快就好了。我也知道她工作忙,不用特地来看我。”
梁墨渊说话间转头看向梁卓伦:“阿伦,你带幸儿去楼下吃点儿东西吧?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喝咖啡,下楼往左走五十米就有一家新咖啡店......哎呀,叫什么名字,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名典?对吗?”唐幸儿问。
“对对对......”梁墨渊连忙点头,紧接着又看向梁卓伦,“阿伦,你别愣在这里了,快带幸儿去喝杯咖啡吧!”
“叔叔,要不给您也带一杯来?”唐幸儿似乎很乐意去咖啡馆。
梁墨渊很快说道:“不用,你们年轻人喜欢就好,我习惯喝白开水。”
......
到了地下车库之后,梁卓伦刚坐上驾驶座,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迅速下车,然后从车尾箱取出黑色的袋子,双手送到唐幸儿面前。
唐幸儿不解,问:“这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梁卓伦说。
唐幸儿带着几分好奇,朝着袋子里看了看,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暗红色的盒子。
她开了盒子上的金色按钮,然后掀开了盒盖。
“端砚?”唐幸儿笑了起来,“不会是送我的吧?”
“送给你爸爸。”梁卓伦说,“是我上次回老家的时候带过来的,本想这段时间亲自给他送去的,但我爸又住院了,就只能劳烦你送给他老人了。”
这是一方上好的老坑端砚,是梁卓伦在梁墨渊的指导下亲自雕琢数月才完成的。砚身为天青色,色泽青中带有微蓝,青蓝相接处略显苍灰。乍一看,如秋雨乍晴时的天空。栖于砚心中央的鱼脑冻,白中略带微黄,触感细腻幼嫩,如同婴儿的肌肤。周边的胭脂火捺紫中带赤,色泽明艳,将鱼脑冻完美环绕,层次分明又极富美感。
梁卓伦解释说:“这方砚是我制的,被雕琢成荔枝的形状,顶端用菩提叶和蝉作为装饰,寓意吉祥,且具有哲思和禅意,也符合了广东人的一贯审美和追求.......”
梁卓伦虽然学的是金融,但自小便跟随梁墨渊学习制砚。梁墨渊说,梁卓伦是他带过的最有天赋的“弟子”,别人需要花很长时间去理解的东西,他几乎是一点就透。
“荔枝,这个我爱吃。”唐幸儿笑道,“你把这砚台雕成了荔枝状,我以后就不愁没荔枝吃了。梁卓伦,还是你最懂我。”
梁卓伦伸手捏了捏唐幸儿白嫩的小脸蛋儿:“别总想着吃,再吃就成小胖猪了!”
......
在去咖啡馆的路上,梁卓伦就问:“今天怎么这么着急?来了就走,也没陪我爸多聊几句?”
“我得留着时间跟你聊。”唐幸儿说话间,看了看表,“一会儿我还得去健身房呢,这几天老待家里改稿子,人都胖了一小圈儿了!”
“就知道你!”梁卓伦打趣道,“去了健身房你可得离那些健美操男士远一点儿,我担心他们打你主意。”
“怎么可能?简直就是开玩笑!”唐幸儿一脸的不屑,“本姑娘可是见过倾国倾城美男子的!一般的帅哥,无法让我的这颗心泛起波澜!”
“不是吧?你竟然还见过倾国倾城的美男子?”梁卓伦蹙起眉头,似有不悦,“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告诉我?”
“还用特地告诉你吗?”唐幸儿问,“看看车窗镜,就知道谁是倾国倾城的美男子啦!”
梁卓伦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车窗镜,然后笑了:“不可否认,你的审美能力确实很不错!”
“别骄傲自满,总有一天你会遇上对手的!”唐幸儿没正没经地说道。
“谁?快说!”梁卓伦一本正经地问,“不然我的危机感会持续很久的,不利于身心健康!”
“咱们未来儿子!”唐幸儿说。
唐幸儿方才在医院的时候跟梁墨渊说话还落落大方礼貌客气,但一到跟梁卓伦二人独处的时候,她就立刻变了一番摸样。
可爱又俏皮,任性又爱撒娇。
不过,这也是她平日里惯有的摸样。
梁卓伦听罢,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这个答案,我很乐意接受。”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闹着,很快就到了名典咖啡馆门口。
下车时,唐幸儿说了一句:“一会儿进去,我有事跟你说哈。”
梁卓伦正要问到底什么事,唐幸儿人已经一溜烟地下了车,然后又步履如飞地进了咖啡馆......
“还真是一阵风!”梁卓伦笑了笑,随即泊好车,也进了咖啡馆。
他走到唐幸儿面前坐下之后,便问:“现在说吧,什么事?”
唐幸儿正在低头扫码点餐,她操作完毕之后,才放下手机,抬起头看着梁卓伦。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笑而不语,像是在欣赏着什么,又像是在故意卖关子。
梁卓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知了,抬手摸了摸脸:“难不成我脸上......有鲜花?”
唐幸儿仍旧不说话,继续盯着他看,依旧是笑而不语。
梁卓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要不我自降魅力三分钟,你先把话说完行不行?”
唐幸儿这才开金口,但第一句话就吓了梁卓伦一跳:“梁卓伦,我要嫁给你!”
梁卓伦被惊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满是疑惑。
唐幸儿见状,突然板起了脸:“怎么?你还不乐意呀?”
“不......不是!”梁卓伦连忙摇头,“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你会......主动说出这句话。”
唐幸儿笑了,抬手摘下了头上的棒球帽,露出一头浅亚麻色的短发,很时尚。
唐幸儿五官精致且漂亮,尤其是那双典型的丹凤眼,很有古典气息。但由于她装扮时尚,古典美和现代美在她身上都有极致体现。而这两种本就带有很强反差感的特点一起出现在她身上时,却得到了很好的融合和平衡,为她的美平添了几分灵动和独特。


“那你听了不开心吗?”唐幸儿挑起眉歪着头看着梁卓伦。
“开心。”梁卓伦说,“但是幸儿,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结婚,是我跪下来向你求婚,要有鲜花、有钻戒,有爱的宣誓。”
“贫嘴!”唐幸儿脸竟有些红了。
这时,咖啡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将做好的咖啡端了上来,是两杯拿铁,埃塞拼哥斯达黎加。
梁卓伦短期咖啡抿了一口,眉头随之舒展开来:“味道很不错。”
“我选的,你都会这么说。”唐幸儿说话间,也抿了一口咖啡,咖啡入口后,咖啡杯在唇边停留了片刻,她才缓缓放下。
然后,神色认真地看着梁卓伦:“梁卓伦,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
梁卓伦本想摇头的,无奈嘴里却很诚恳地说了一句:“是。”
“我不是开玩笑的。”唐幸儿说,“前几天我跟我妈妈很认真地探讨过这个问题,她觉得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她对你印象也很不错,觉得你有责任心,人也踏实,所在的行业也很有发展前景......”
梁卓伦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地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梁墨渊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的那些端砚怎么办呀?那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总得有人继承呀!
唐幸儿的话仍在继续:“我们现在都还很年轻,房子可以先付个首付,到时候咱们一起还月供。对了,我妈妈希望你这周末能去一趟我家,你能抽出时间吗?”
“能啊。”梁卓伦说罢,又问,“你妈妈让我过去,是想跟我谈什么事吗?”
“嗯。”唐幸儿点了一下头,“我妈这人性格你是了解的,她就是希望我未来能有个好归宿。不要求大富大贵,但基本的生活保障得有。如果到时候她万一提房子的事,想法儿跟咱俩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肯定站你这边儿。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不表态,有什么问题咱俩以后一起面对。”
梁卓伦听罢,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幸儿立刻皱起了眉头:“梁卓伦,你不会还不满意吧?”
“怎么可能?”梁卓伦笑了,只是笑里似乎带着些忧虑。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满意呢?
这个女友,长相漂亮、性格开朗、善解人意......交往这么久以来,她几乎从来没有过难以解开的小心思。
更重要的是,在面对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上,她还能为了他,宁愿站在父母的对立面。
梁卓伦此刻心里想的是:我到底何德何能?能让这样好的女孩儿对我死心塌地?
“幸儿......”她看着唐幸儿,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为我想这么多。”
“干嘛突然这样?我还怪不习惯的。”唐幸儿拿着咖啡杯抵在唇边,鼻尖儿带着几分俏皮,“梁卓伦,你应该感谢你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一世才能遇到这么好的我。”
唐幸儿很幽默,就算是随意说出口的话也时常能博人一笑。
但这一次,梁卓伦并没有笑。
他甚至觉得,唐幸儿说得太对了!如果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他这一世怎么可能遇到这样好的女孩儿?
“你还没告诉我,你周末到底去不去我家呢?”唐幸儿又问。
“去。”梁卓伦说,“我肯定会去。”
“那行了。”唐幸儿听罢,直接端起手里的咖啡,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然后放下空的咖啡杯,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健身房咯?”
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把梁卓伦给逗笑了:“你......唐幸儿,你要不要别总是这么搞笑?”
“怎么搞笑了?”唐幸儿说话间,已经将桌子旁那顶深蓝色的棒球棒给戴上了,瞬间神气了不少,“如果我不立刻去健身房,你怎么舍得立刻离开这里去陪你爸?”
“难得你有这份儿孝心!”梁卓伦说话间,已经开始买单了。
“哦对了,还有这个大宝贝!”刚没走几步的唐幸儿突然又折了回来,从沙发上提上了那个差点儿被遗忘的黑色袋子,“为了提前给我爸一个惊喜,还是我亲自送给他,不劳烦你亲自送。”
梁卓伦还没反应过来,唐幸儿人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goodbye!My darling!”
等他站起身,唐幸儿已经走出了咖啡馆。
.......
梁卓伦离开咖啡馆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医院,而是回到了华晟集团。
中午的时候走得急,还有一些具体工作没处理完。
他刚进办公室,华晟的负责人杨凯便走了过来:“卓伦,你父亲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现在是恢复期,目前一切都很好。”梁卓伦说,“谢杨总关心。”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要照顾父亲,工作也是一样没落下。”杨凯说话间,伸手拍了拍梁卓伦的肩膀,“上次鸿力集团的李总,在中午用餐的时候一直在夸你,说你有脑子灵活很有魄力。”
“是吗?能得到李总这种业界翘楚的夸赞,真的非常荣幸。”梁卓伦说,“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能向他多多学习。”
杨凯笑了笑,接着说:“他们对华晟集团近期的钠离子电池和储能领域取得的技术新突破很感兴趣,临走的时候特地说下次就这个问题双方再进行一次洽谈,希望到时候你也能一起参加。毕竟在新技术的攻克方面,你是全程参与的,各个环节都能讲得精准到位。”
‌“好的,非常乐意。”梁卓伦说,“新的技术不仅能降本增效,还能避免行业陷入无效竞争。到时候我们争取与地方政府取得合作机会,合理布局。一方面可以借助政府力量促进项目尽快落地,另一方面还能一定程度缓冲市场的不确定因素。”
“很有见地。”杨凯说,“卓伦,这一年多的时间,你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等我们忙完这段时间,我打算跟班子成员提一下关于给你提总监的事。”
“谢谢杨总。”梁卓伦点头致谢。
.......
梁卓伦再次到梁墨渊的病房时,是晚上七点左右,他特地给梁墨渊带去了一些吃的,白灼菜心、皮蛋瘦肉粥和胡萝卜玉米排骨汤。
他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梁墨渊正半躺在被垫高的枕头上,眼睛眯着,处于半寐半醒的状态。
大概是听到有人推门,他的眼睛缓缓睁开。
看到了梁卓伦,梁墨渊本有些迷朦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他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梁卓伦身后看了看,才问:“幸儿回去了?”
梁卓伦没好气地笑了:“爸,您这是睡懵了吧?现在都晚上了。”
梁墨渊这才回过神儿来,抬手摸了摸脑袋:“我能睡得好也不错,医生说了,休息得越好,就恢复得越快。”
“光睡得好也不行,还得吃得好。”梁卓伦说罢,打开了保温杯,“给你带了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些青菜和汤。等我放好,再扶你下床......”
“不用,我自己能下......”梁墨渊说话间,腿已经从床上探到了地面上。
“你行吗?”梁卓伦立马上前去扶。
“我能行。”梁墨渊已经在床边的凳子上坐稳了,“你们这几天给我带太多吃的了,以后你们也商量商量,不用人人都给我送。要不你跟你妈说,让她把她那份儿给省了吧?你一个人给我送就行。”
梁卓伦知道梁墨渊什么意思,他就是故意想避开老妈。
他佯装没有听出潜台词,语气平静地问:“万一我忙的时候没顾上呢?”
“你顾不上我就在医院订餐,这里什么都有,方便得很。”梁墨渊说。
“你这脾气得改改。”梁卓伦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将带来的晚餐,放在折叠桌上,一样样摆放好。
梁墨渊似乎胃口很不错,将梁卓伦带来的东西全都吃光了,一粒米都没剩下.....
梁卓伦收拾碗筷的时候,梁墨渊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心想父亲肯定是见他这么孝顺,心里满是感激......
而当他收拾好一切之后,沉默了好久的梁墨渊突然开口了:“阿伦,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正在擦手的梁卓伦突然愣住了,转头看向梁墨渊:“什么事?”
大概是没预料到梁卓伦会是这种反应,梁墨渊也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今天下午有思考一下呢。”
“什么事?”梁卓伦说,“爸有什么你直接说就行了嘛。”
“我们的端砚厂......”梁墨渊说,“如果再不去弄一弄,就真的要荒废了。”
“我们的端砚厂不......”梁卓伦听罢,第一反应就想问一句:我们的端砚厂不早就荒废了吗?
但话只说了一半,又被咽了回去。毕竟现在梁墨渊还在恢复期,他不希望老爸受到任何刺激,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情绪波动。
梁墨渊眉眼间的感伤愈加浓重:“我们家的端砚厂还是你太爷爷那代创办的,你爷爷那代经营得很好,到了我这代.....
梁卓伦没接话。



他担心自己突然把自己的姓从“梁”变成了“冯”,会被同学们笑话。
这种担忧,持续了大概十多年,直到后来冯紫云气消了,他还没能真正安下心来,总担心冯紫云哪天突然不高兴,又要给他改姓.......
也正是他的这种担忧,让冯紫云很是心疼。毕竟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不开心,她也难以开心。
后来,无论遇到什么事,尤其是在跟梁墨渊意见不合的时候,冯紫云都选择了退步,并试图以“深度沟通”的方式,来解决面临的问题。
甚至,有时候她发现“深度沟通”不起作用,还特地给梁墨渊写信,希望他能做出一些改变,哪怕是稍微做出一些改变。
但这一切,都收效甚微。直到后来,冯紫云离开肇庆,争吵才因为距离而消停。
争吵是消停了,但隔阂却更深了。
这次因为梁卓伦到底该做怎样的抉择而引发的争吵,算是他们分居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深度沟通”。
若是外人看了,或许会觉得这两夫妻又要闹崩了。
但在梁卓伦的眼里,争吵归争吵,但却又比之前多了一份暖意。
要知道,在过去的这十几年里,冯紫云每次见到梁墨渊,都是可客客气气的,客气得近似于冷漠和疏离。
........
这几天,唐幸儿每天都会跟梁卓伦“约会”。
只是,约会中并没有以往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大多时间都是在探讨他们未来的人生规划。
而且,每次说起这些的时候,唐幸儿眼里都满是憧憬.......
此前面对这种情况,梁卓伦都会跟着她一起憧憬。
但自从梁墨渊提出想让他“继承衣钵”的想法之后,他就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本来定好周六中午他去唐幸儿家吃饭的,所以在周五晚上,他思索再三后,将梁墨渊的一些想法儿跟唐幸儿说了。
唐幸儿先是惊讶,随即便问了一句:“梁卓伦,你有没有觉得你爸的这个想法儿有点儿太自私了?”
唐幸儿话说得有点儿过于直白了,但梁卓伦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负面情绪。
因为他太了解唐幸儿了,热血、正直,尤其是跟熟悉的人在一起时更是快言快语。
“我一开始的反应也跟你一样,觉得是他太自私。”梁卓伦说,“但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未必是因为自私。他是觉得自己没有把家族的事业经营好,心里一直很愧疚。加上他这次手术,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人的内心也会脆弱一些。这种情况之下,难免会多想。”
“所以呢?他希望你去完成他未完待续的事业?”唐幸儿问,“重振家族雄-风?”
“倒没这么夸张。”梁卓伦说,“他希望端砚事业后继有人,这倒是真的。”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唐幸儿问。
梁卓伦想了想,才说:“我打算向上司说明情况,看看能不能允许我请假,或者看能不能让我办理停薪留职。”
“哦......”唐幸儿一边重重地点着头,一边皱着眉头思索着,过了大概半分钟,她才接着说,“梁卓伦,我跟你说哈,你的这个想法儿,我感觉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你知道的,我当初有条件去外省读更好的大学的,但我妈为了让我能留在广州,选择了本地的大学。”
唐幸儿话里的意思,梁卓伦是明白的。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唐幸儿的妈妈会那么希望她能留在广州本地。
唐幸儿的母亲,名叫王茹枫。这个名字,在梁卓伦幼儿园时期,并不陌生。因为那时她主持了本省的一档儿童类电视节目,梁卓伦几乎每个周末都会看,每次看都会冲着屏幕叫主持人“枫枫阿姨”。
但是后来,那档儿童节目突然换了个男主持人,梁卓伦伤心了好久,连节目也不太乐于看了,整天问妈妈“枫枫阿姨去哪儿了?”
只是日久天长,随着他的不断成长,“枫枫阿姨”在他的脑海中慢慢被淡忘了......
直到他在国外读完硕士回国,在一个暑假参加了一次公益活动遇到了唐幸儿,二人虽然一开始就有心动的感觉,但由于梁卓伦要继续去国外读博,二人并未正式确定恋爱关系,而是一直通过网络保持联系,更像是“恋人未满”的状态。
二人正式确立恋爱关系,是在读博后的一年后。确立关系后,唐幸儿就第一时间带他去见了自己的父母。
也是在那时,梁卓伦再次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枫枫阿姨”。
也是在那时,梁卓伦才知道,当年王茹枫之所以在事业上升期,突然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主持事业,是因为多年不孕的她,突然怀上了唐幸儿。由于是大龄孕妇,怀孕之后很多指标都不太好,才不得不暂别工作岗位积极保胎。
唐幸儿出生后,王茹枫更是将她视若珍宝,从小便教她“琴棋书画”,不惜重金一心想将她培养成一身书香的大家闺秀。
尽管唐幸儿上了大学之后突然“剑走偏锋”,彻底颠覆以往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形象,赶时尚、追潮流,身上经常出现各种新兴的“甜酷”元素。或许在很多年长者看来,她这样的外形跟传统中的“淑女”不太沾边儿。而事实上多年来的好修养,在唐幸儿的身上有很好的积淀和呈现,具体的表现形式便是:心态好、谈吐好,善于思考、善于规划且执行力强。
如果按照个人喜好来说,她很喜欢广州这座城市,既有两千余年的历史积淀,又具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更容易结识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至于去其他地方就业或生活,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从未出现过.......
周六这天,梁卓伦去唐幸儿家。
这天天气不错,进了唐幸儿家所在的小区之后,便看到门口处的紫荆树已经开了花儿,花儿娇艳,枝叶葳蕤,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到唐幸儿家门口时,按下了门铃,是王茹枫出来开的门。
“阿姨好!”梁卓伦礼貌问好,说话间已将提前备好的果篮双手送到王茹枫的面前,“这是给你们买的水果。”
“阿伦,你每次来总是这么客气。”王茹枫接过果篮后,问,“你父亲怎么样了?”
“挺好,目前正在康复,状态不错。”梁卓伦说。
“那就好,那就好。”王茹枫说,“我跟你叔叔打算过几天去看看他,还想等他康复了,请他来我们家吃餐便饭呢......”
“哇,阿伦来了?”唐骏荣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便是唐幸儿。
唐骏荣是省内一家大学的教授,儒雅低调有涵养,对梁卓伦这个准女婿也很是欣赏和喜爱。
“叔叔好!”梁卓伦说话间,便朝着唐骏荣走去。
唐骏荣很快说道:“阿伦,谢谢你上次送我的那方端砚,我很喜欢。听说是你跟你父亲一起雕刻的?”
“是的,是我在我父亲的指导之下完成的。”梁卓伦说。
“不错不错。”唐骏荣说,“既然你来了,我必须得给你露两手......”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几天恨不得逢人就炫!”王茹枫一边笑,一边说,“你来了,他也不消停。”
“写字的人碰上送砚的人,当然要露一手啦!”唐幸儿说,“好字配好砚,堪称一绝。”
“那我太幸运了,可以一饱眼福。”梁卓伦说。
“走走走......”唐骏荣说,“我们到书房,到书房再慢慢说。”
“好。”
紧接着,唐幸儿和梁卓伦手拉着手,到了唐骏荣的书房。
唐骏荣走到了那张紫檀木书桌上,书桌上摆着的,正在他前几天送的那方端砚,砚池中是刚磨好的墨,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唐骏荣提起毛笔,笔锋饱蘸浓墨的瞬间,他悬腕凝神,任由笔尖如云中蛟龙一般在宣纸上游走自如......
刹那间,墨韵流淌,诗意顿生。
唐骏荣擅长草书,尤擅今草,原本个个独立分明的汉字,在他的笔墨挥洒间互有呼应,流畅洒脱又不失大气之美。
那浑然天成的感觉,仿佛不是他的手在用力,而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的他的手。笔尖走过的地方,如同行云流水,未干的墨迹,在斑驳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很快,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便跃然纸上。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阳光正好,墨香氤氲。窗外几条紫荆花的树枝探了进来,在春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摆。
小鸟儿清脆的叫声,时不时地传来,让人心旷神怡,也为这和煦的春日添上了几分盎然生机。
厨房里,老火汤的醇香,时不时地传入鼻息,让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温馨浪漫,又充满暖意。
......
为了迎接梁卓伦的到来,王茹枫做了很多菜,白切鸡、清蒸石斑、秘制叉烧、白云猪手、八宝冬瓜盅、上汤瓜苗......压轴菜是一道她亲手炖的佛跳墙。
“阿姨,我感觉每次来你家,就相当于给我改善伙食了。”梁卓伦感叹道。
“哈哈,是吗?”王茹枫笑得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我一直没忘记,你小时候一直喜欢看我的节目,算是给我的支持。我现在做饭给你吃,是为了回馈观众。”
唐唐骏荣看王茹枫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紧跟着说:“你们发现没,只要一提起她曾经主持过的节目,她高兴得不行,那可是她的辉煌过往。”
“我现在也辉煌!”王茹枫立刻沉下了脸,但倒也不是不高兴,更像是在撒娇,“我现在也是主持人,也一样靠颜值和才华吃饭的。只不过把电视台换成了网络而已,更亲民了,不好吗?”
“好好好.......当然好!”唐幸儿连声说,“我前几年让你做直播,你还不乐意,总觉得自己曾经是电视台主持人,是专业的,不愿意在网络上露脸儿。现在呢?一发不可收拾!”
唐幸儿说罢,还很不屑地朝着王茹枫抛了个大白眼儿。
“我之前的观众是小朋友,现在的观众是成年人。”王茹枫说,“虽然换了个平台,但我的主持风格也在不断改进,我觉得这两年我的应变能力强了不少,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王茹枫此言一出,大家都突然不说话了。
倒不是不愿意说话,而是唐幸儿跟唐骏荣压根儿就不看王茹枫的这档节目(直播)。
梁卓伦见状,只得救场:“阿姨,其实我现在也还是您的忠实观众。我只要有空,就会看您直播。”
“其实我也看。”唐幸儿说。
“你也有看吗?”王茹枫看着唐幸儿,有点儿喜出望外,“我怎么没发现?”
“你当然没发现啦!”唐幸儿眨了眨眼睛,“你每次坐在手机前面直播的时候,我就在客厅看你直播呀!”
王茹枫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唐幸儿很快又补了一句:“现场看,也是看呀!”
“哈哈哈哈.......”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唐幸儿给逗笑了!
只是,餐桌上的欢声笑语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午餐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王茹枫突然问了一句:“阿伦,你跟幸儿最近有考虑结婚的事吗?”
梁卓伦思索几秒之后,先说了自己跟唐幸儿之间的打算,以及自己想要和唐幸儿走完一生的意愿。
最后,说出了最近梁墨渊的一些想法儿......
关于梁墨渊的某些想法儿,他直说了一半,就已经把王茹枫给惊呆了。
她怔怔地看着梁卓伦好半天,一个字儿都没说,但眼神却给出了无数个答案,而且这无数个答案的内容基于趋于一致: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王茹枫的反应,梁卓伦自然觉察到了,但他还是将梁墨渊的想法儿简明扼要地给陈述完毕。
他说完这一切之后,王茹枫仍没有说出一个字儿来,只是将头转向了一旁的唐骏荣,明显是希望他能在这个时候说上几句有指导意义的话......


刚刚,在梁卓伦陈述这一切的时候,唐骏荣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还很自然地喝了几口普洱茶。
此刻,就在王茹枫将目光向他投来的间隙,他又很自然地抬手喝了一口茶,神色丝毫未变。
王茹枫大概是想看看唐骏荣的反应,或者想让他先开口说话,然后她再做“总结陈词”的。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唐骏荣不但任何话都不说,还一副淡然如常的模样。
王茹枫见状,只得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从唐幸儿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梁卓伦身上:“阿伦,这件事如果你前阵子跟我讲,我肯定是直接告诉你不同意。但是现在考虑到你父亲刚做完手术,一些话我也不能说得太过。你的性格,我是了解的,这件事你肯定是跟你父亲做过交涉之后,才来跟我们提的,对吧?”
“是的。”梁卓伦点头,一旁的唐幸儿也跟着点头。
王茹枫又问:“你父亲的态度很坚决?”
“比较坚决。”梁卓伦说,“他的观点,我现在内心虽然不完全赞同,但表面上也不能跟他对抗。”
“你妈妈肯定也不会同意吧?”王茹枫问。
“是的。”梁卓伦点头。
一旁的唐幸儿见状,连忙说:“正是因为他妈妈肯定不会同意,跟他父亲有过激烈的正面交锋,他在父亲面前的态度,才不能那么直截了当!”
说过之后,唐幸儿又转头看向梁卓伦:“对吧?”
梁卓伦还没来得及点头,王茹枫就没好气地白了唐幸儿一眼:“谁让你在这个时候瞎插嘴的!”
“我这是客观陈述事实!”唐幸儿说,“如果阿伦这个时候还顶撞他爸,万一把他爸给气坏了怎么办?”
“你闭上你的乌鸦嘴!”王茹枫更气了,恨不得从餐桌上绕过去拧唐幸儿耳朵。
唐幸儿“闭嘴”之后,梁卓伦又说:“阿姨,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我也知道您肯定是不希望幸儿跟我回老家发展的。就我自己而言,也不希望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如果坚决反对我父亲,也显然不太合适。我打算过段时间,再跟他通融一下,争取有个两全其美的选择,您看怎么样?”
王茹枫没作声,但从她目前的神色来看,基本可以看出她的心声:这事儿没得谈!
梁卓伦又将目光投向唐骏荣,唐骏荣正在漫不经心地喝茶,意识到梁卓伦在看他,他又缓缓放下杯子,将目光投向梁卓伦:“阿伦,你的心情我和你阿姨都了解,我们也很欣赏你的为人。工作上,你积极上进有前途;在家里,你也是个孝子,你父亲生病你忙前忙的,很不容易。我虽然到了这把年纪,如果让我在个人发展跟家族责任之间做出抉择,我也很为难。今天你跟我们说出你父亲的想法儿,很及时。但我们之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这几天跟你阿姨好好商量商量,你跟幸儿也认真思考一下,好不好?”
“好。”梁卓伦点头。
紧接着,唐骏荣又说:“等我们都认真地思考和探讨过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关系到你跟幸儿未来的发展和生活质量。这个问题,说起来是两个家庭之间的问题,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两个年轻人的问题。”
“好。”梁卓伦点头。
“既然这样,今天先就不讨论这件事了,好不好?”唐骏荣说,“来,吃饭吃饭,你阿姨今天做了这么多菜,也真是辛苦了。哎呀,这佛跳墙不错,一端上来我就闻着香,大厨没‘剪彩’,我也没敢先动筷子。来,大厨请剪彩!”
唐骏荣说话间,轻轻转动檀木餐桌上的转盘,将那道佛跳墙转到了王茹枫的面前:“大厨,请剪彩!”
王茹枫本来心情不大好的,但面对此情此景,还是逗笑了。
她这一笑,餐桌上所有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但梁卓伦心里很明白,笑归笑,问题并未真正解决。
接下来,需要他去面对和处理的问题,还有很多。
......
面对家庭责任和个人发展,到底应该怎样选择?这确实是个问题!尤其是面对梁墨渊提出的作为一名端砚传承人和金融圈精英之间,更是难以抉择。若是在大众看来,这二者之间,孰优孰劣?利弊又该如何权衡?似乎并不是太难的问题,朝着更具现实利益的方向去思考,一切都一目了然。
但梁卓伦,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最难以抉择的,除了他,还有唐幸儿。
正如唐骏荣说的:这个问题,说起来是两个家庭之间的问题,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两个年轻人的问题。他们的抉择,关乎他们未来的发展和生活质量。
但关于到底要不要暂别广州这个超一线城市,留在肇庆发展,最终还是唐幸儿先放弃了纠结。
就在梁墨渊决定出院的前一天,她又找到梁卓伦,二人再次去了近期常去的那间咖啡馆里。
她像从前那样点了两杯低糖拿铁,然后问:“梁卓伦,你相信命运吗?”
梁卓伦听罢,多少有些意外:“我们还这么年轻,可不可以不要谈宿命论?”
她又问:“那我再问你,那你觉得这世界上有完美的选择吗?”
梁卓伦想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
她再次问:“既然没有完美的选择,就意味着无论我们怎么选择,都不可能完美,对吧?”
梁卓伦想都没想便说:“那当然啊。”
唐幸儿顿了顿,才再次开口:“既然无论怎么选择,都不可能完美,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什么意思?”梁卓伦似有不解。
唐幸儿说:“既然怎么选择都不可能完美,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那就大胆选择好了。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最优选。只能是在我们做出选择之后,尽量去努力,让自己今后不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后悔。”
她说罢这番话之后,梁卓伦起初仍有些犹豫。
毕竟,他太了解唐幸儿了。她与自己不同,她一出生就在广州,早已习惯了热闹与繁华。如果让她跟自己去一个四处是山的三线小城,她怎么能习惯得了?就算是有朝一日真的习惯了,又怎么能够心安?
“幸儿,你是想打消我的顾虑吧?”梁卓伦一边思索着,一边问,“你担心自己跟我回去肇庆之后,我会心存愧疚?”
“这有什么愧疚不愧疚的?”唐幸儿突然笑了,想起来时眼角眉梢全是俏皮,“梁卓伦,如果我跟你回去,也是我唐幸儿深思熟虑心甘情愿的。我虽然不贪图钱财,但我贪图你的美色!”
唐幸儿这没正没经的言论,竟把满腹疑虑的梁卓伦给逗乐了:“这倒也是,谁让这世上只有一个梁卓伦呢?”
唐幸儿马上接话:“可不是嘛!如果你还能给我克隆一个你自己送给我,我可以忍受跟你分居两地的相思之苦。”
“哇!看来你果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梁卓伦笑着感叹道,“竟然连克隆一个我这种奇葩的创意都冒出来了!”
“那当然啦!”唐幸儿说。
玩笑归玩笑,梁卓伦还是心存忧虑,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就在他正要问点儿什么的时候,唐幸儿突然开口了:“其实我爸并不是特别反对你爸的提议,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男性,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儿更趋于一致?”
对于唐幸儿说的这些,梁卓伦多少有些意外。
毕竟,上次去她们家的时候,唐骏荣的表现在他看来,很可能是碍于面子,或者是维护餐桌上的和谐气氛,才故意不发表个人看法的。
“你爸还说了什么?”梁卓伦问。
唐幸儿一边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一边说:“其实致力于传统文化和非遗的继承和传播,并没有什么不好。他还说......”
唐幸儿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有难言之隐,又似乎有点儿止不住想笑。
她这样子,把梁卓伦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他很快又问:“他还说什么?”
唐幸儿突然笑了,止住笑之后,才再次开口:“梁卓伦,你之前是不是跟在我爸面前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梁卓伦按捺住早已满格的好奇心,耐着性子问。
唐幸儿紧接着:“你说你把干端砚这行,把端砚厂给干报废了,是因为他运气不够,是不是?”
“好像是......”梁卓伦一边思索着,一边说,“我的意思是,主要是他追求艺术性,忽略了商业价值。”
唐幸儿点了点头:“是啊,我爸也是这个意思。他说,主要还是因为经营不善。而且你爸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了制砚上,是技艺传承人,是端砚大师,或者是艺术家。这类人骨子里有种天然的清高,跑市场做经营往往不是特别擅长。”
“有道理。”梁卓伦说,“不过我现在更倾向于商业和艺术并不在绝对的对立面。”
梁卓伦话音未落,唐幸儿突然又问:“对了,你怎么看待运气这意思?你觉得运气存在吗?”
梁卓伦想了想,才回答:“存在吧!但是我觉得好的运气,或者坏的运气,都不是凭空来的。我更愿意用逻辑和理论来解释这一切。当一个人具备一定实力,又靠实力获取了一些资源,在二者兼备的前提下,还能坚持不懈地去做一件事,那么就提升了他在这件事上成功的概率。也就是说,在有能力又有资源还能不断坚持的前提下,有人能成事,有人未必能成事,人们习惯于将‘能力、资源、坚持’之外难以解释得清楚的那部分,称之为运气。”
“既然都这么清晰明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把一切都归结于运气呢?”唐幸儿问。
梁卓伦说:“有句话说得好,运气是失败者的借口,是成功者的谦辞。现在很多人反对内卷,主张躺平,其实也是一种逃避。觉得努力也没有用,还不如老老实实躺着。但是,他不去尝试,不去努力,怎么就知道努力没有用呢?”
“所以呢,我觉得我爸的意思跟你很接近。”唐幸儿说,“他也觉得,你成事的概率比一般人要高。”
“对我这么看好?”梁卓伦问。
“当然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女儿跟你去异地他乡?”唐幸儿歪着头问。
唐幸儿此言一出,梁卓伦瞬间愣住了。
他目光定定地盯着唐幸儿看了老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你爸同意了?”
“嗯。”唐幸儿点了一下头,“要不然呢?你以为我刚才说的,都是跟你开玩笑?”
梁卓伦仍有些难以置信:“我真的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唐幸儿说,“虽然我这个人确实有点儿爱开玩笑,但对于重要的事,我可是从不乱开玩笑的哦。”
“那你妈呢?”梁卓伦问,“她怎么看?”
唐幸儿说:“我们家三分子,二对一,肯定是她败下阵来!如果再加上你这个新晋分子,三对一,她就败得更加惨烈了!”
梁卓伦听罢,脸上的喜悦之色瞬间消去了一大半儿:“幸儿,这件事不是小事,需要他们都同意,都是发自内心的支持才行啊。她败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本来不同意,但对手太多,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观点?这太被动了,我不希望是这样一个结果。”
“没办法。”唐幸儿朝着梁卓伦摊了摊手,“现在这种情况,让她心甘情愿地同意,肯定不可能。我们现在能做的,顶多是接下来,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好的结果,让她觉得我们最初的选择并没有错,你觉得呢?”
唐幸儿还真是一语道破天机!
梁卓伦听罢,多少有些感动。
他走上前去,满怀感激地抱了抱唐幸儿:“幸儿,我有信心,你有没有信心?”
“如果没有信心,我怎么会愿意去尝试呢?”唐幸儿反问。
梁卓伦笑了,好久没说出话来。
.......


关于要不要离开广州回肇庆发展这件事,唐幸儿的父母都能支持,冯紫云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同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而且,她听了唐幸儿对未来的规划之后,之前那极为坚定的意志,也开始慢慢动摇了。
唐幸儿说,她去到肇庆之后,继续写作和直播,但可以将内容转向非遗和传统文化,甚至具体方向和内容,她都已经跟唐骏荣一起策划好了,认为进入这个赛道大有可为。
她还跟冯紫云说:“阿姨,我爸爸对我传播非遗很支持。就我个人而言,我从不认为非遗和传统文化是一潭死水,我觉得就算是目前这个行业并不是最为活跃的,我们不奢望它可以像大海奔流。但是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平静的水面激起浪花。”
“那你能习惯吗?”冯紫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慢慢去体验和适应吧。”唐幸儿说,“体验和适应的过程,也是成长的过程。我现在还年轻,就算是碰了壁,也没关系。”
即便是唐幸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冯紫云也不完全相信。
倒不是不相信唐幸儿,而是不敢相信她从广州到肇庆之后,真的能很好地适应。
不但是她,包括梁墨渊也是这么看的。
.......
在梁墨渊办理出院手续之前,梁卓伦便向华晟集团说明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和想法儿。
公司负责人杨凯听罢,自然是很意外的。
但他还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对梁卓伦的处境表示理解,只是仍然不希望他贸然离开,而是希望他能慎重思考,再做决定。甚至主动提出让他带薪休假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做下一步的打算。
杨凯开出的这个条件,算是非常人性了,梁卓伦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也正因如此,他在动身离开广州之前,他参与了华晟集团近期的几项重要工作,做了非常详细的方案,并承诺有任何问题,他会第一时间回来解决。
当唐幸儿和梁墨渊得知华晟集团给出的这些“优待”时,自然是很开心的。
她对梁卓伦说:“梁卓伦,你们公司算是给了你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选择,他们实在是太偏爱你了。不过呢,我也知道他们偏爱的,终究还是你的才华。”
......
回到肇庆后,梁墨渊提出要带梁卓伦和唐幸儿去一个叫宝悦园的饭店吃饭。
在去宝悦园的路上,梁墨渊一直在说,这家饭店是一对小夫妻开的,老板懂经营会揽客,服务也好,本地人都喜欢去,就连他这个平时不太爱出门儿的人,也对那家饭店情有独钟。
听梁墨渊说得这么好,唐幸儿跟梁卓伦都有些期待了。
三个人到了宝悦园正好是中午十一点多,加上刚好是周一,客人不算太多。
他们到了之后,被服务人员安排到了一个小包间。
唐幸儿见饭店后面有一个荷塘,便独自一人去拍照了。
梁卓伦觉得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人出去,不太放心,于是安顿好梁墨渊之后,也打算跟着去......
就在他刚走到走廊处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梁卓伦?”
虽然语气中带着试探,但声音却很洪亮。
他转过头之后,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穿得极其正式和考究,蓝色衬衣和深蓝色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镜,也佩得恰到好处,一眼看上去有种博览群书的既视感............这种“全副武装”的精致感,在广东是极为少见的。尤其是在广东的男性群体中,更是少见。
当梁卓伦的目光透过对方薄薄的眼镜片,看到那双极为敏锐的眸子时候,感觉有些熟悉,但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
就在梁卓伦正在回忆对方名字时,对方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笑着问:“梁卓伦,我没认错吧?你就是梁卓伦没错吧?”
“您好,我是梁卓伦!”梁卓伦虽然一直没能想起对方的名字,但还是非常礼貌地打了招呼,“请问您是......?”
对方看着他没作声,脸上带着笑,像是故意在用这种方式考验他的记忆力。
但梁卓伦还是没想起来,只得说道:“不好意思,我最近忙各种事,记忆力都下降了。我确实觉得你看起来挺眼熟的,但是就是想不起名字。”
对方见他这么说,立刻报上大名:“周子恒!”
周子恒,当梁卓伦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年少时的记忆瞬间浮上心头。
多年之前,记忆中的那张笑脸,终于和眼前这位衣着考究的年轻人对上号了!
“周子恒......”梁卓伦颇有些喜出望外,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好久不见,周子恒,真的太久不见了!”
“有二十年了吧,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初中毕业,大家一起去考场考试。考试之后,咱们好像再也没见过了。”周子恒说,“当年你是咱们班第一名,也是全年级的第一名,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也正常。我就不太一样了,全班倒数第一名,你记不得我,也很正常。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做梦,想要变成你。”
“周子恒,你千万别别这么说,确实是我记性不好。”梁卓伦说,“今天在这里见到你,我很高兴。对了,你今天一个人吗?要不然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没外人,就我父亲和我女朋友。”
周子恒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你们在哪间房?”
“湖光山色。”梁卓伦说话间,还朝着“湖光山色”房指了指。
周子恒又问:“卓伦,你这次回来肇庆,是回来探亲?打算住多久?有空我约几个同学,咱们聚一聚,叙叙旧,你看怎样?”
“好。”梁卓伦说,“我这次回来,可能待的时间会比较久。如果有空,我们可以经常聚。”
“为什么?”周子恒有些意外,“我听说你是在广州一家很厉害的公司做金融方面的工作,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回老家待这么长时间?”
紧接着,梁卓伦便将自己目前的情况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下。
周子恒听罢,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表现得特别意外,而是说很期待看到他的成果。
由于周子恒临时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要忙,便走开了。
他走开之前,两个人特地交换了电话和微信联系方式,反复叮嘱梁卓伦要多联系......
梁卓伦突然觉得,回到家乡也挺好,随时可以遇到曾经的朋友和同学,虽然多年未见,但还是很亲切。
这种不设防又畅所欲言的亲切感,在大都市是很难体会到的。
直到他进了房间,还在想有关周子恒的那些事。
说起周子恒,倒也蛮有趣的。
他成绩不好,真的非常不好,用当时小学班主任李老师的话来说就是:他这人挺聪明,但却不是块读书的料子!
周子恒能歌善舞还会演小品,善沟通,社交能力也很棒,学校组织活动的时候,他都会主动冲到前面;各种晚会,他也肯定会上台露上几手。但是,他文化课是真的不太行,尤其是数学,可以说是差到一塌糊涂。
一般到了单元测试的时候,原本很活跃的周子恒,就肯定会情绪低落几天,仿佛要上绞刑架。
等到出成绩的时候,他的数学成绩通常是这样的:有时候5分,有时候3分。
当然,也有小宇宙能量突然大爆发的时候,考试成绩突飞猛进:来了个华丽丽的18分。
当时的数学老师有时候会忍不住调侃:周子恒,要不你直接考个零分算了,简单明了,干脆利落!
周子恒虽然成绩不好,但并没不会因此产生自卑感,和老师同学的关系都很好,这一点还是蛮值得欣慰的。
而且,他很有生意头脑。
初中的时候,有些同学住校,学校为了方便关联,这部分同学基本和外界“隔离”,如果想要买零食和日用品,周一至周五是没办法实现的......
周子恒也是住校大军中的一员,别的同学都想出去放风的时候,他却从校方严格的“封闭式管理”之中看到了商机。
他开始到一些小超市“进货”,有牙刷、牙膏、软糖、瓜子、花生豆......有时候还会有可乐和健力宝这种“抢手货”。
他将这些东西,比进货价高10%的价格卖给同学。虽然有盈利,但也算合情合理。
就这样下来,每周基本都能有所进账。
有人可能不太理解,既然可乐、健力宝这些东西属于抢手货,为什么不多进货呢?
因为体积大,重量“超标”,一来容易被老师发现,二来自己扛进学校,也累得够呛。
毕竟,那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初中生呀!不过一个半大不小的毛孩子而已!
梁卓伦从高一开始,就离开肇庆了,跟着冯紫云在广州读的私立高中,后来在国内读完大学,又出国深造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能清楚记得的初中同学,其实并不算太多。
但周子恒,绝对算是一个例外。
在他的记忆中,周子恒算是一个非常独特和生动的存在。
......
梁墨渊推荐的地方确实很不错,饭菜做得地道且美味,而且服务好,价格也合理。
餐后,梁卓伦正打算去结账时,却突然被告他们是今天的“幸运食客”,可以免单。
梁卓伦有些纳闷儿,毕竟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见。
他转头问梁墨渊:“爸,之前你遇到过吗?”
梁墨渊也有些一头雾水,摇了摇头:“没遇到过。”
梁卓伦仍旧觉得有些疑惑。
一旁的唐幸儿说:“梁卓伦,既然我们这么幸运,就接受了吧?以后常来这里就行。”
梁卓伦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前台工作人员:“请问你们老板是不是姓周?”
前台工作人员先是笑而不语,但在梁卓伦的再次追问之下,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周子恒?”梁卓伦又问。
“嗯。”她再次点头。
梁卓伦很快笑了:“好了,我明白了。麻烦你告诉你们周老板,第一次来能被选作‘幸运来客’确实很幸运,我们都很开心,这份儿好意我们领了。但我们第一次来,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免单,要不这么好的福利,就留给下一位顾客吧?”
前台工作人员起初坚决要按照“老板的意思办”,但最终还是听了梁卓伦这个“顾客”的。
但梁卓伦离开饭店之后,还是在微信上特地向周子恒道了谢。
与此同时,他内心多少有些感慨:周子恒竟然能把这家饭店经营得这么好,在本地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看来,人能否做出成绩,未必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
虽然梁墨渊在此前并不认识周子恒,但关于“宝悦园”老板的创业史,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梁墨渊介绍说:这一对小夫妻从一开始做路边摊开始,后来开大排档,最后开饭店。从最开始风吹日晒收入微薄,一直到现在,让自己的饭店成为本地人吃饭待客时的首选,一共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在本地,餐饮业的竞争一直很激烈,他能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胜出,还是有些商业头脑的。
.......
梁墨渊目前住的地方,是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地方,是一栋五层小楼,每层大概两百平方左右。
第一层,就是梁墨渊的工作室“墨云堂”。
“这名字挺好听啊,有古典气息。”唐幸儿说。
梁卓伦笑道:“当然了,我爸也是个文化人。‘墨云堂’这个名字,是在我父母名字里各取一个字组成的。”
唐幸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梁卓伦介绍说:这栋楼,是爷爷那辈留下的,后来拆了重建的。一楼是工作室,二楼和三楼住宿,四楼是书房,五楼只有一百平方是建了房子的,另外的一百平方主要是用来种菜、种花儿。
唐幸儿对五楼的情况比较感兴趣,于是便跟梁卓伦说:“走吧,我们直接上五楼看看。”
梁卓伦说:“做好心理准备哦!”
“什么意思?”唐幸儿问。
“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梁卓伦说。
他越是这样说,唐幸儿就越是好奇,抬起脚就顺着楼梯往上跑。
跑到四楼的时候,人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了,她停了下来,说:“梁卓伦,你这房子设计得不太合理呀!”
“怎么不合理了?”梁卓伦问。
“五层楼了,都没个电梯。”唐幸儿说,“要不,咱们过段时间给这里装个电梯吧?”
“每天多跑一趟,锻炼身体,连去健身房的时间都省了,何乐而不为呢?”梁卓伦问。
唐幸儿笑了:“听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不太科学。”
说罢之后,两人继续上楼梯,到了五楼时,整个人豁然开朗,就连刚才的疲惫都瞬间消失了......
抬起头,蓝天、白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飞来飞去.......
梁卓伦说:“肇庆这个地方,没有高楼大厦。尤其是这一片,高楼更少,虽然这里只是五楼,但也会觉得视野开阔。”
“确实,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唐幸儿初来乍到,看哪儿都觉得新鲜。
“之前这里都种满了花儿,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了,连个像样的绿植都没有。”梁卓伦说到这里,有些感慨。
唐幸儿这才低下头,看向地面。
靠右边的位置,有一个用红色的艺术砖,砌起来的小园子,里面有些黄土,但现在已经干了,里面稀稀拉拉地长了些杂草.....
小园子的上方,有大大小小十几个花盆,但里面除了枯枝败叶,也不见花草。
唯独角落里那几颗绿色的仙人掌,让这一片萧瑟之中,透出了几分生机来......
“梁卓伦,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儿?”唐幸儿一边四处看,一边问。
“什么想法儿?”梁卓伦问。
“要不,我们在这里建一个空中花园好不好?”唐幸儿眨巴着眼睛,“那个园子里,种月季、玫瑰、桂花,种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其中一种花谢了,另一种花儿又开了,可以保证这个园子一年四季都有花儿开。还有.....”
唐幸儿一边说,一边拉着梁卓伦的手走到了园子的旁边,指着旁边的一块空地,说:“这里,可以考虑扩建一下,要不我们在这里种一棵大的四季桂,好不好,美观、清香、意头也好。或者,我们在这里种一棵柚子树也行,好意头,还能吃柚子......床边摆个柚子,睡觉都香。”
梁卓伦被唐幸儿这样子给逗笑了:“你都想得这么具体了,柚子树苗都还没有,都已经想着抱个柚子睡大觉啦?”
“有构想,有细节,才能更好地去实现,不是吗?”唐幸儿说,“如果可以,我马上就可以网购花苗和树苗,顺便再买几袋营养土和化肥,过几个月,这个小露台就生机勃勃的......”
“不错,挺好的想法儿!”梁卓伦好像已经被唐幸儿给影响了。
“对了!”唐幸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儿兴奋,两只眼睛都在闪着光,“我们还可以在这里搭几个花架子,就种上藤本月季,一开花儿,就好像有一个花做的帐篷......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梁卓伦看着她笑,突然觉得此刻好幸福。
他说:“幸儿,我本来还担心你来这里会不大习惯,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开心。”
唐幸儿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接着说道:“等这些花儿都长好了,等那个花帐篷也有了的时候,我每天就搬个桌子和沙发,在这里写作......天呀,想想都开心,太美好了!太幸福了!”
此刻,看着她这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感觉满地萧瑟都开满了花儿。
梁卓伦伸手抱了抱唐幸儿:“幸儿,你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干嘛这么说?还说两遍!”唐幸儿看着梁卓伦,眼睛里依旧闪着光,“这里没什么不好,你不也来了吗?”
梁卓伦顿了顿,才接着说:“幸儿,我跟你不一样。我来到肇庆,确切地讲,是回到肇庆。虽然这里的经济不算发达,城市也不算繁华,不像广州有那么多好的去处。但是,这里是我的家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对这里是有感情的。所以,我可以接受这里的不发达,甚至是不便利。但你不一样,你一出生就在广州,早已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而且,这里不是你的家乡,你对这里没有熟悉感,也没有归属感,跟我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喜欢这里。”
“谁说没有熟悉感和归属感的?”唐幸儿抬手刮了一下梁卓伦鼻尖,“你,梁卓伦在哪里,我唐幸儿就在哪里!有梁卓伦的地方,就有唐幸儿的归属感和熟悉感!”
“行,我说不过你。”梁卓伦话虽这么说,但心里的感动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梁卓伦下楼之后,唐幸儿仍然还在五楼露台上,低头开始网上购物,买花苗、买树苗、买营养土......
可以说,唐幸儿从广州到肇庆来的第一天,是非常快乐的一天。
哪怕是晚上睡觉,梁卓伦都是提前将她把床铺好,还特地塞给她一个热水袋。
唐幸儿看着那个圆乎乎的小猪头形状的热水袋,没忍住笑了:“梁卓伦,这个热水袋不会是你今天下午跑出去买的吧?”
“对呀,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晚上比较冷。而且肇庆山多,气温比广州要低几度.....”梁卓伦说,“热水袋,有备无患。”
“好可爱哦,这个小猪猪......”唐幸儿看着那个粉-粉-嫩-嫩的小猪,摸了摸猪耳朵上的那个深粉色的小蝴蝶结,“小猪,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呆萌呆萌的,虎头虎脑......”
“你看,你把人家小猪给弄得都不高兴了。”梁卓伦调侃道,“人家都不理你。”
“人家本来就不会说话呀。”唐幸儿说。
“不是,是被你给气到了。”梁卓伦一本正经地说。
他这样一说,唐幸儿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梁卓伦:“我怎么就把它给气到了?”
梁卓伦仍旧是一本正经的神色:“人家本来是猪头猪脑的,你非要说人家虎头虎脑,直接给人家改变了物种......”
“哈哈哈.......”唐幸儿被气笑了,“梁卓伦,你怎么可以这么搞笑?”
“干嘛总是这么严肃?”梁卓伦说,“现在我是自由人了,可以轻松幽默一些。”
“梁卓伦,你怎么这么好呢?”唐幸儿撒娇时的模样很可爱,眼睛亮晶晶的,嘴巴嘟嘟的,像个洋娃娃,“梁卓伦,我要和你白头偕老。”
梁卓伦再一次被她给逗笑了:“唐幸儿,你可真好骗呀,一个热水袋,都可以收买你的心!”
“反正我就要和你白头偕老。”唐幸儿一脸娇俏模样。
“好啦好啦,别闹了,早点儿休息。”梁卓伦俯下身在唐幸儿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抬起身,将她把被子盖好,“唐幸儿,我也想和你白头偕老。”
唐幸儿没说话,闭着眼睛,但唇角却忍不住地上扬。
梁卓伦这才站起身,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处,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唐幸儿是被窗外的小鸟给叫醒的。
她听到鸟叫声之后,睁开惺忪的眼睛,便看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虽然只有细细小小的一束光,但却有种特别灿烂的感觉,仿佛能把整个房间都照亮。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刚好是早上七点半。
她虽然是自由职业,但几乎不睡懒觉,早上七点半准时起床。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未改变过。
她穿好衣服之后,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到木棉花树上,有几只小鸟儿在树枝上飞来跳去的,一边跳一边叫,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他们的那种欢快。
他下楼之后,便看到梁卓伦正在一楼等她,梁卓伦说想带她去一家本地人开的茶餐厅,说是他小时候经常去,味道很不错。这些年只要回到家乡,他就一定会去那家茶餐厅。
唐幸儿听着颇有些期待,一路上心里都是满满的期待。
梁卓伦将车子开到一个小巷子门口停了下来,然后指着一间并不算太大的餐厅说道:“就这里了。”
唐幸儿抬起头,看到暗红色的门框上有一个招牌,上面写着三个字:鱼米香。
“光看这名字,就觉得味道好极了。”唐幸儿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希望不要让你失望。”梁卓伦说话间,也下了车。
唐幸儿进去之后,里面的装修简约古朴,但很是整洁,工作人员穿着清一色的蓝色碎花上衣和蓝色裤子,清秀灵动。
梁卓伦递给她一张餐单:“你看看,喜欢什么?”
唐幸儿接过餐单后,仔细看了看。
由于肇庆也属于珠三角地区,饮食整体上跟广州相差不大,光是看菜单,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她征求梁卓伦的意见之后,点了:皮蛋瘦肉粥、香煎鲮鱼饼、鲜虾云吞、黄金糕、白灼菜心.....
梁卓伦又特地加了一个香煎裹蒸粽。
裹蒸粽,就是粽子。只是肇庆的这种粽子,跟其他粽子有些不同。最大的不同,体现在包粽子的材料上。
梁卓伦说:“大部分的粽子是用芦苇叶、竹叶或者芭蕉叶包裹而成。但肇庆的粽子则是用本地的柊叶包裹而成。这种粽子,有一种比较特别的清香味。”
唐幸儿之前是不太爱吃粽子的,就连“糯米鸡”这种含有糯米的食物,她都不太能接受。
所以,当她听到梁卓伦介绍裹蒸粽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倒是觉得餐厅前台那些如同金字塔似的粽子,一个个被串起来,掉在桌子两边的,看着倒是挺有趣的......
等服务人员把他们所点的东西全都端上来之后,唐幸儿逐一品尝,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味道倒是很不错,也难怪梁卓伦一直念念不忘。
就在他们边吃边聊的时候,服务人员端上来一碟类似煎饼的东西,但仔细一看,是被摊平的粽子,其中一面裹着鸡蛋,另一面则被煎得金黄......光是看着,就觉得食欲倍增。
“这就是裹蒸粽啦。”梁卓伦介绍道,“里面是去皮绿豆、花腩、瑶柱、广式腊肠、咸蛋黄......最后才是你一直爱不起来的糯米。”
唐幸儿被他的这个介绍给逗乐了,带着几分好奇,伸出筷子夹起来一小块儿刚好避开糯米的地方尝了尝。
“嗯,香。去皮后的绿豆口感很细腻,又融入了腊肠、瑶柱和蛋黄的香味,很特别的感觉。还有这个花腩,算是真正地做到了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水平。如果我先不知道这是花腩,会误以为是隔水炖了一整天的上好花胶的。”唐幸儿一边细细品,一边继续说,“还有啊,这个糯米也很特别哦,融入了柊叶的清香。把这一口粽子,含在嘴里,感觉我的双脚突然踩进了大森林,雾气蒙蒙的,但阳光还是能透过棕榈树叶,刚好落在我的脸上,感觉好温暖哦!就连地上的苔藓都好美好美......”
梁卓伦被她这番表达给折服了:“幸儿,你妈妈之前是主持人,你算是完美继承了她的优点。你没走这条路,是主持界的损失。”
“但是我步入了作家圈和直播圈呀,也不算浪费她的优良基因啦。”唐幸儿说,“对了,为什么这个粽子可以做得这么细滑?入口即化,吃过之后真的有口齿留香的感觉。”
“在炉子里用柴火煮了五个钟头,如果还不能入口即化,说明柴火不给力。如果不能口齿留香,说明配料不够正宗。”梁卓伦打趣道,“不过幸儿,你的味觉确实很灵敏,有当美食家的潜质。”
“开玩笑......”唐幸儿笑道,“一出生就是吃货。”
“我是认真的,你的美食鉴赏能力确实很出众。”梁卓伦一本正经地说,“并不是每个人的味觉、嗅觉和触觉都是那么优秀的。”
“还真是......”唐幸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然后问,“阿伦,你觉得会不会比较敏-感的人,味觉、嗅觉、触觉也比一般人要更为敏锐?”
梁卓伦听罢,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我之前还真没研究过。但是听你这么突然一提,我觉得或许还真有一些联系。”
“就我个人而言吧,我觉得有一定的联系。”唐幸儿说,“我自己,算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但是这个敏-感,并不代表脆弱。就是说,我的感知力,是比较敏锐的。比如说,我能非常敏锐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也能迅速地捕捉到对方的心理活动,但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并不是刻意而为......”
“有,我发现你的这些特质。”梁卓伦说,“而且,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我从没有把敏-感跟脆弱画等号,这本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不过,过于敏-感的人,有可能会比一般人多愁善感一些,而多愁善感有可能会让心灵受到创伤......会不会?”
他说罢,看向唐幸儿。
唐幸儿一边思索,一边微微点头:“这个逻辑,就跟古人说的‘慧极必伤’有共通之处。”
“怎么样?我还算了解你吧?”梁卓伦问。
唐幸儿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认识你这么多年,如果还不够了解,那就真的很难了解了。”
“我之前也这么认为,但现在觉得,总觉得恋人之间必须亲密无间,点点滴滴角角落落都必须了解得清清楚楚,否则就有愧于亲密无间这个词。”梁卓伦说,“但随着自己的成长,越来越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需要一些距离和空间,‘亲密有间’才是恋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
唐幸儿听他这么说,并没有很意外,而是打趣道:“怎么才算亲密有间?就像我们现在吗?住在同一层楼,却住在不同的房间里?”
“这也只是形式上。”梁卓伦说,“幸儿,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当你特别想要去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特别难以真正了解他们的。”
“为什么?”唐幸儿似有不解,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会不会是因为越是用力过度,越是适得其反?”
“越是用力过度,越是适得其反,也这么理解吧。”梁卓伦说,“但是我更想表达的是,人是善变的,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意义上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或者说,你所了解的对方,也仅仅是他当下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谁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变。”
唐幸儿听罢,眉毛挑得老高,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梁卓伦,你不会是......在为你今后的变心打基础吧?”
“你看我像这种人吗?”梁卓伦笑了,“我是客观陈述事实,结果你非要让我对号入座。不过话说,如果我真是在为今后打基础,说明我特别想跟你有以后。从这个角度出发,是不是能够说明我是个特别长情的人?或者说,我是一个对我们的未来有明确规划的人?”
“你这个回答,对也不对。”唐幸儿说,“对我们共同的未来的规划,应该分两种:一种是正向积极的规划,比如如何在双方都保持情感纯粹的前提下,更好地度过余生;另一种规划则是......如果在投机取巧又不被对方诟病的前提下,度过这一生。”
“哈哈哈......”梁卓伦被唐幸儿这番话给逗笑了,“唐幸儿啊,你真的太可爱了。而且,还特别机智。”
“这比较符合人性,不是吗?”唐幸儿的一贯特质是,一旦把某个话题说开了,就打算继续往下说,“梁卓伦,我跟你说哈,如果某天你对我失去了热情,我绝不会刻意挽留,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和决定。因为我很明白,爱情很难长久。或者说,爱情中这种如胶似漆双方都如梦如幻的感觉,很难持久。一旦某些东西消失了,两个人的生活也容易变得乏味。不过有时候我会觉得,恋人之间有些距离也好,可以让对方都有更多探索的余地和空间。”
“爱情是流动的,可能真的不会在两个人之间一直存在。”梁卓伦的神色突然变得很认真,他明显进入了沉思之中,“但是,最浓烈的爱情过去之后,也会在两个人的生命中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记。这些美好的东西,会在后来的相处之中起到正向的作用。这个观点,你认同吗?”
“嗯。”唐幸儿点头,“认同。”
之前,唐幸儿确实会对一些事刨根问底,但这些年似乎好很多。
与此同时,她也很清楚:如果说爱情一剂致幻剂,而自己又恰好被这款致幻剂“临幸”,尽情去体验这其中的美就好了。当粉红泡泡升起的时候,不妨让它多飘一会儿,好好欣赏它。没必要一个个去戳破,再满怀感伤地去看那一地的狼藉。
人生最美的状态,莫过于七分醉意三分醒。
梁卓伦看着唐幸儿,不太确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接着说:“所以,不要去深究某些问题。一个人能保持独立思考,有深度思考能力,算是一种优点。但是,如果总是沉溺其中,我并不觉得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人想太多,容易陷入虚无主义。”
“那你看我,有陷入虚无吗?”唐幸儿仰着脸,非常认真地问。
她这样子,娇俏又可爱,还带着几分天真和调皮。
但梁卓伦并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看着她,一边很认真地思考,一边问:“要我说真话吗?”
“当然呀。”唐幸儿挑了一下眉。
梁卓伦说:“有时候,你会陷入虚无,尤其是我刚认识你那阵子,你的脑子里每天都有思考不完的问题,就像十万个为什么,而得到一个答案之后,又会去寻找原有答案之外的答案。如果你是专注于做一门学问,比如哲学,这样的状态倒也未尝不可。但是,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因为我知道,那样的你,很容易不快乐......”
梁卓伦的这番话,让唐幸儿想到一些往事。
在他们刚认识那阵子,由于是异地,双方都没有确定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即便是有好感,也没有立刻确定恋爱关系。
那时的她,几乎每天都在看哲学和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即便是刷短视频,也都是这方面的。
梁卓伦在跟她刚刚有些熟悉的时候,就在网络上告诉她:唐幸儿,你的内在跟你的外在很不一样,甚至有着非常明显的反差。你的外表看起来很漂亮,人也活泼、健谈,给人感觉是无忧无虑的;但你的内心深不可测,这种深,并不是一般小女生故意让对方猜心思。而是思考问题的深度,远超过一般人。
当时,唐幸儿看着梁卓伦在屏幕上发来的那段话,颇有些感慨。因为她长这么大,好像从未有人这么了解过她。
也就在那一刻,梁卓伦开始走进了她的心里......
只是,那时她把这种好感默默藏在心里。
如今回想起来,她那时的状态,倒也不算是不快乐,但也绝对算不上快乐。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当时的状态,应该是这样的:生活中没有特别值得开心或不开心的事,不掉泪,但也很少欢笑。
当时的她,把这种生活状态称之为“亚快乐生活”。
后来,梁卓伦暑假从英国回来时,决定带她去健身、去跑步、去游泳、去沐浴阳光......有梁卓伦陪伴的那段时光,她真的快乐了很多,经常会笑。即便是从外面回到家,唇角也会忍不住上扬。唐骏荣和王茹枫都以为她是恋爱了。她也一度以为,自己是进入了恋爱状态,尽管没有真正跟梁卓伦走到一起,但她心里是喜欢他的......
后来,梁卓伦的假期结束,回到英国之后,依旧在网络上监督她参加各种锻炼,她坚持运动的习惯,在梁卓伦的陪伴之下,就这样慢慢养成了。她才发现,运动是可以使人快乐的。尤其是脑力劳动者,运动更加重要......
“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梁卓伦的话,把唐幸儿的思绪从记忆中拉回。
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梁卓伦时,梁卓伦的眼睛睁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脸的疑惑。
“我看起来很开心吗?”唐幸儿问。
“对呀,好像有点走神,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有吧。”唐幸儿将她刚刚想到的那些曾经过往,跟梁卓伦描述了一下。
没想到,这些点滴却勾起了梁卓伦的许多回忆,他在说起回忆里的事情时,两个人开心之余,竟都有些感动。
其实,他们说的这些,大多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而且每一件事,都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但当他们此时此刻,以这种方式去回溯过往时,竟会有新的发现和感悟。
在这个忙碌的世界,我们擅长奔跑、擅长遗忘,擅长一路向前......但总有一些瞬间,值得我们为之停留;总有一些美好,值得我们一再回头。
一些过去,并没有真的过去。它们会在当下的某个瞬间突然闪现,让我们的思绪和状态重新回到曾经最为美好的那一刻。
让美好,就此定格。
......


“为什么?”唐幸儿似有不解,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会不会是因为越是用力过度,越是适得其反?”
“越是用力过度,越是适得其反,也这么理解吧。”梁卓伦说,“但是我更想表达的是,人是善变的,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意义上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或者说,你所了解的对方,也仅仅是他当下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谁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变。”
唐幸儿听罢,眉毛挑得老高,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梁卓伦,你不会是......在为你今后的变心打基础吧?”
“你看我像这种人吗?”梁卓伦笑了,“我是客观陈述事实,结果你非要让我对号入座。不过话说,如果我真是在为今后打基础,说明我特别想跟你有以后。从这个角度出发,是不是能够说明我是个特别长情的人?或者说,我是一个对我们的未来有明确规划的人?”
“你这个回答,对也不对。”唐幸儿说,“对我们共同的未来的规划,应该分两种:一种是正向积极的规划,比如如何在双方都保持情感纯粹的前提下,更好地度过余生;另一种规划则是......如果在投机取巧又不被对方诟病的前提下,度过这一生。”
“哈哈哈......”梁卓伦被唐幸儿这番话给逗笑了,“唐幸儿啊,你真的太可爱了。而且,还特别机智。”
“这比较符合人性,不是吗?”唐幸儿的一贯特质是,一旦把某个话题说开了,就打算继续往下说,“梁卓伦,我跟你说哈,如果某天你对我失去了热情,我绝不会刻意挽留,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和决定。因为我很明白,爱情很难长久。或者说,爱情中这种如胶似漆双方都如梦如幻的感觉,很难持久。一旦某些东西消失了,两个人的生活也容易变得乏味。不过有时候我会觉得,恋人之间有些距离也好,可以让对方都有更多探索的余地和空间。”
“爱情是流动的,可能真的不会在两个人之间一直存在。”梁卓伦的神色突然变得很认真,他明显进入了沉思之中,“但是,最浓烈的爱情过去之后,也会在两个人的生命中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记。这些美好的东西,会在后来的相处之中起到正向的作用。这个观点,你认同吗?”
“嗯。”唐幸儿点头,“认同。”
之前,唐幸儿确实会对一些事刨根问底,但这些年似乎好很多。
与此同时,她也很清楚:如果说爱情是一剂致幻剂,而自己又恰好被这款致幻剂“临幸”,尽情去体验这其中的美就好了。当粉红泡泡升起的时候,不妨让它多飘一会儿,好好欣赏它。没必要一个个去戳破,再满怀感伤地去看那一地的狼藉。
人生最美的状态,莫过于七分醉意三分醒。
梁卓伦看着唐幸儿,不太确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接着说:“所以,不要去深究某些问题。一个人能保持独立思考,有深度思考能力,算是一种优点。但是,如果总是沉溺其中,我并不觉得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人想太多,容易陷入虚无主义。”
“那你看我,有陷入虚无吗?”唐幸儿仰着脸,非常认真地问。
她这样子,娇俏又可爱,还带着几分天真和调皮。
但梁卓伦并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看着她,一边很认真地思考,一边问:“要我说真话吗?”
“当然呀。”唐幸儿挑了一下眉。
梁卓伦说:“有时候,你会陷入虚无,尤其是我刚认识你那阵子,你的脑子里每天都有思考不完的问题,就像十万个为什么,而得到一个答案之后,又会去寻找原有答案之外的答案。如果你是专注于做一门学问,比如哲学,这样的状态倒也未尝不可。但是,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因为我知道,那样的你,很容易不快乐......”
梁卓伦的这番话,让唐幸儿想到一些往事。
在他们刚认识那阵子,由于是异地,双方都没有确定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即便是有好感,也没有立刻确定恋爱关系。
那时的她,几乎每天都在看哲学和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即便是刷短视频,也都是这方面的。
梁卓伦在跟她刚刚有些熟悉的时候,就在网络上告诉她:唐幸儿,你的内在跟你的外在很不一样,甚至有着非常明显的反差。你的外表看起来很漂亮,人也活泼、健谈,给人感觉是无忧无虑的;但你的内心深不可测,这种深,并不是一般小女生故意让对方猜心思。而是思考问题的深度,远超过一般人。
当时,唐幸儿看着梁卓伦在屏幕上发来的那段话,颇有些感慨。因为她长这么大,好像从未有人这么了解过她。
也就在那一刻,梁卓伦开始走进了她的心里......
只是,那时她把这种好感默默藏在心里。
如今回想起来,她那时的状态,倒也不算是不快乐,但也绝对算不上快乐。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当时的状态,应该是这样的:生活中没有特别值得开心或不开心的事,不掉泪,但也很少欢笑。
当时的她,把这种生活状态称之为“亚快乐生活”。
后来,梁卓伦暑假从英国回来时,决定带她去健身、去跑步、去游泳、去沐浴阳光......有梁卓伦陪伴的那段时光,她真的快乐了很多,经常会笑。即便是从外面回到家,唇角也会忍不住上扬。唐骏荣和王茹枫都以为她是恋爱了。她也一度以为,自己是进入了恋爱状态,尽管没有真正跟梁卓伦走到一起,但她心里是喜欢他的......
后来,梁卓伦的假期结束,回到英国之后,依旧在网络上监督她参加各种锻炼,她坚持运动的习惯,在梁卓伦的陪伴之下,就这样慢慢养成了。她才发现,运动是可以使人快乐的。尤其是脑力劳动者,运动更加重要......
“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梁卓伦的话,把唐幸儿的思绪从记忆中拉回。
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梁卓伦时,梁卓伦的眼睛睁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脸的疑惑。
“我看起来很开心吗?”唐幸儿问。
“对呀,好像有点走神,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有吧。”唐幸儿将她刚刚想到的那些曾经过往,跟梁卓伦描述了一下。
没想到,这些点滴却勾起了梁卓伦的许多回忆,他在说起回忆里的事情时,两个人开心之余,竟都有些感动。
其实,他们说的这些,大多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而且每一件事,都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但当他们此时此刻,以这种方式去回溯过往时,竟会有新的发现和感悟。
在这个忙碌的世界,我们擅长奔跑、擅长遗忘,擅长一路向前......但总有一些瞬间,值得我们为之停留;总有一些美好,值得我们一再回头。
一些过去,并没有真的过去。它们会在当下的某个瞬间突然闪现,让我们的思绪和状态重新回到曾经最为美好的那一刻。
让美好,就此定格。
......
当唐幸儿和梁卓伦从“鱼米香”餐厅出来之后,阳光不算强烈,但已经有种微微潮湿的感觉了。
她四处看了看,问:“阿伦,你有没有感觉好像快到回南天了?”
“确实有一些。”梁卓伦说话间,已经将车子开启,“不过没关系,过了回南天,很快就到夏天了。”
“一想到广东的夏天,就会觉得好热。”唐幸儿说,“但一想到到了夏天就可以吃大西瓜了,又觉得好开心。”
“哈哈哈.....果然是个馋猫!”梁卓伦被她逗笑了,“夏天何止只有西瓜?还有漂亮的裙子,还可以顺便秀一下你的马甲线。”
两个人回到家楼下时,唐幸儿想去一楼看看,看看梁墨渊的那些宝贝儿们。
没错,梁墨渊的端砚工作室“墨云堂”就在一楼,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端砚......
刚进去的时候,唐幸儿只是觉得里面的那些“宝贝儿”黑乎乎的,除了形状不同、大小不同,其他方面基本都相差无几。
她甚至还有些纳闷儿:相似度如此之高的东西,为什么还非要分那么多种类?价格还相差那么大?
但经过梁卓伦一番介绍,她也开始有了一些头绪了。
梁卓伦说如果按照材质分类,端砚大致可以分为老坑、麻子坑、坑仔岩、宋坑和梅花坑。
梁卓伦说话间走到一款青灰色的端砚前面,介绍道:“幸儿你看,这个就是老坑,材质跟我送你爸爸的那款很接近。老坑的材质是所有端砚材质中最好的,细腻温润,触感很好,你摸摸看......看看什么感觉?”
唐幸儿伸出手,在那方端砚中央部分摸了摸,闭上眼睛,体会了好一阵子,才说:“像......羊脂玉?”
“再认真感受一下?”梁卓伦似乎对这个评价并不太满意。
唐幸儿没有睁开眼,一边用食指和中指指腹在那方砚上来回缓缓滑动,一边说:“像是......肤若凝脂的美人脸。”
“差不多吧!”梁卓伦说,“你觉得像不像婴儿的皮肤?”
唐幸儿仍没睁开眼,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才由衷地点头:“像......太像了。”
她说罢,才睁开眼,低头看着那方端砚,又补充道:“刚满百日的婴儿的皮肤。”
梁卓伦被她这个比喻给逗乐了:“为什么非得是刚满百日的?刚出生的不好吗?”
唐幸儿看向梁卓伦的小眼神儿带有几分淡淡的鄙夷:“梁卓伦,你恐怕是还没抱过刚出生的婴儿吧?”
“没有。”梁卓伦很诚恳地摇头。
紧接着,唐幸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接着说:“一看你就是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刚出生的婴儿脸皮肤还没舒展开,红红的,皱巴巴的,身上的羊水都还没来得洗干净。万一遇到瘦点儿的,额头上还全是皱纹,就跟个可爱的小老头儿似的......不瞒你说,那触感比这块儿端砚的触感却是要逊色不少。”
梁卓伦效果之后,又开始继续“科普”:“刚说了老坑端砚是砚中极品。尤其是带有鱼脑冻、青花、冰纹的老坑端砚,又是老坑端砚中的极品。”
“那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唐幸儿附和道。
“可以这么说。而且政府为了保护砚石资源,很多名坑都已经被封了,不可以再开采了。现在市面上销售的端砚,很多都是之前流传下来的。或者是用之前储存的砚石,现在雕刻出来的。尤其是优质的老坑,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一方上好的老坑端砚,无论是收藏价值,还是升值潜力都越来越高。”梁卓伦说话间,紧接着拉着唐幸儿的手,走到了旁边的一方端砚旁。
这方端砚,若是用肉眼分辨去材质,和刚才那方老坑极为相似。
唐幸儿盯着眼前的这方砚看了一会儿,问:“这方端砚也是老坑?”
“不是,这个是麻子坑。”梁卓伦说。
“麻子坑?这名字还蛮可爱的。”唐幸儿笑了,“为什么会给砚石取这个名字?”
梁卓伦说:“这种砚石为什么会被叫作麻子坑,有两个说法儿。一种说法是这种材质的纹理中带有麻子,另一种说法儿是当初开采这种砚石的人,脸上长有麻子.......”
“这名字也太可爱了!”唐幸儿仍没收住笑。
梁卓伦说:“麻子坑,还可以分为水麻和旱麻。总的来说,水坑的材质更好,更为细腻。麻子坑‌略次于老坑,有一部分麻子坑跟老坑一样,也带有石眼和冰纹。而且,麻子坑的冰纹纹理很清晰,很具美感。雕刻成图案之后,层次特别分明。”
“这是坑仔岩。”梁卓伦说,“坑仔岩‌虽然比不上老坑和麻子坑,但它的材质也很好,发墨同样也是非常细腻的。而且它的开采量大,目前存世的材质也很多,价格相对亲民,算是比较能符合大众需求的一款端砚。”
唐幸儿盯着这方坑仔岩端砚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所在:老坑和麻子坑,颜色基本都是天青色,而坑仔岩的颜色则青中带紫,甚至有些地方偏红。
当她发现这些不同之后,突然感觉:哪怕是面对相对陌生的学问,当你接触多了、看得久了,就能自然而然地发现其中的规律和奥妙。
接下来,梁卓伦还讲了宋坑、梅花坑‌,这几种端砚的石质的相对粗糙一些。相比之下,颗粒感也较为明显。不过价格也相对亲民。
梁卓伦介绍完这里的端砚,一个钟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最后,她带着唐幸儿朝着墨云堂后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走到那间小屋子门前的时候,梁卓伦一边开锁,一边说:“这里就是我爸平时工作的地方,严格意义上讲,这里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室。”
“噢?是吗?”唐幸儿突然有些好奇,“好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梁卓伦开了门之后,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公主,这么请!”
“谢王子。”唐幸儿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屈膝礼。
房间很大,中间的位置摆着一方很大的端砚,看样子还没完工。就在一旁的木椅子旁边,摆着一个工具箱和几十个大小不同、种类不同的雕刻工具。她大概能叫上名字的,大概有:锤子、凿子、凿卡、木钻、锯、滑石......
就在唐幸儿的目光落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具上的时候,梁卓伦指了指那方最大的端砚,说:“这个才是我爸最心爱的大宝贝!也是老坑,产自肇庆斧柯山西麓端溪一带。你看这方砚台的材质也是非常细腻的,也是天青色,仔细看能发现里面稍稍带些紫,对吧?”
“是的。这个......”唐幸儿突然伸手,朝着中间位置那一团羊脂玉似的白色部分摸了摸,问,“这个就是鱼脑冻,对吧?”
“没错,学习挺快呀。”梁卓伦说,“这个就是鱼脑冻。”
“白色的就是鱼脑冻吗?这个很好分辨啊。”唐幸儿说,“有点像浸了浅色墨水的羊脂玉。”
“不一定。”梁卓伦说,“还有一种白,叫作蕉叶白。”
唐幸儿问:“蕉叶白?刚才好像没听说哦。蕉叶白跟鱼脑冻有什么不同吗?”
梁卓伦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鱼脑冻和蕉叶白很相似,都是在天青色的砚石中出现的白色部分。但视觉上,鱼脑冻‌的颜色更白一些,也显得更为通透莹润。但是蕉叶白,虽然也是白色,但白色中会带一些浅绿色,颜色比较清新,就像新生的芭蕉叶......蕉叶白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目前这边没有蕉叶白,等到时候我们去端砚厂的时候,我找来给你看一下,你对比看看就知道这其中的差别了。”
“哦......”唐幸儿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默默想象着。
梁卓伦又说:“如果从形状上来看的话,鱼脑冻和蕉叶白也有些不同。”
“比如呢?”唐幸儿问。
梁卓伦说:“鱼脑冻,像是凝结成团的云朵,是独立的,视觉上相对立体;蕉叶白通常是片状,就像是铺上了一张毯子,或者是在砚台上铺开了一滩牛奶......总之,相对于鱼脑冻而言,蕉叶白显得更加均匀平整。”
“原来这么多讲究。”唐幸儿说,“我感觉听你讲了这么久,也只不过学了点儿皮毛而已。”
“这就对了!”梁卓伦说,“你这么聪明的人,听了这么多却仍然感觉只学到点儿皮毛,说明端砚里的学问大着呢。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你刚说你把最爱的端砚,就是这一方?”唐幸儿问。
“对。”梁卓伦点头。
“为什么?”唐幸儿问,“就因为它足够大?”
梁卓伦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可能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就在两个人打算从梁墨渊的工作室出去的时候,唐幸儿抬头间被墙上的一幅荷花图给吸引了。确切地讲,画上的并不是荷花儿,而是一池残荷。干枯的荷花枝叶与波光粼粼的池中之水,虚实相生,相互辉映。那些早已变成深褐色的荷叶枝梗,坚韧而苍劲,或弯曲似弓,或挺拔如箭......很美。可美中透着几分寂寥,寂寥之中又透着几分诗性与禅意。
这番景象,如繁华落尽之终章,亦如生命初始之序幕。
唐幸儿盯着那幅画儿看了好久,才问:“梁卓伦,这幅画是你妈妈画的吧?”
“没错,看来你对我妈妈的画风已经有些熟悉了。”梁卓伦说话间,朝着唐幸儿这边靠了靠,两个人一高一低,并排站在一起,目光落在同一张幅画儿上。
“你别忘了,你第一次带我见你妈妈,就是在她的画室里,她擅长国画儿,画得最多的就是荷花儿。”唐幸儿说,“虽然这是一幅残荷,但我猜想,应该也是她的作品吧?”
“是她的。”梁卓伦没多说什么,但语气中似有感慨,“我很小的时候就看我妈画画儿,起初我觉得她画的荷花儿跟很多画家画的荷花儿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看得多了,能一眼就在众多相似的荷花图中认出哪一幅是她的作品。”
“真的?”唐幸儿颇有些惊讶,“会不会是因为看多了,就熟悉了?”
“真的。”梁卓伦接着说,“在她刚开始画荷花儿那阵子,经常临摹别人的作品。画好了之后,问我像不像,问我能不能认出哪一幅是她的,我经常说错,她还因为这个不高兴。后来,她也不再追求自己画得像不像那些名家的了,而是开始有了自己的风格,我也能一眼就认出哪幅是她的作品了。与其说是熟悉,不如说是她开始有了自己的画风,也找到了自己的独特之处。”
“她画了那么多荷花儿,为什么你爸爸就偏爱这幅?”唐幸儿问。
梁卓伦又盯着那幅残荷看了一会儿,才说:“也许他就喜欢这幅画里的韵味吧。”
唐幸儿没再说什么,但脑孩子突然闪现出一句诗词:留得残荷听雨声,任是无情也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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