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隔绝了站台上的一切声音。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冰冷的催促,那严厉的命令,瞬间被压缩成一片模糊的、令人窒息的嗡鸣。
车厢连接处狭窄而拥挤,弥漫着汗味、泡面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浑浊气息。
盛建军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滑腻的车厢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双腿发软,几乎要顺着车厢壁滑坐到肮脏的地板上。
就在这时,车身猛地一震,伴随着金属轮轴摩擦铁轨发出的刺耳尖啸,列车缓缓启动了。
站台开始向后移动。
盛建军像被电击般猛地抬起头,扑向连接处那扇布满污渍和划痕的小窗。
他急切地、几乎是贪婪地将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视线在迅速后退的站台上慌乱地搜寻。
找到了!
站台的边缘,那米色的身影依旧清晰。
严冬萍抱着还在剧烈抽噎的小雨,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的脸,正朝着列车启动的方向。
隔着迅速拉远的距离和模糊的、布满水汽的肮脏车窗,盛建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他似乎看到,在列车加速带起的风中,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被吹起,拂过脸颊。
就在那一瞬间,就在盛建军拼命想要捕捉妻子最后一丝表情的瞬间,他仿佛看到 严冬萍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动作。
快得像幻觉,像车窗上水痕扭曲光线造成的错觉。
是如释重负?
是嘲讽?
还是……仅仅是因为抱不动挣扎的女儿而绷紧了嘴角?
盛建军无法分辨。
那模糊的、一闪而过的弧度,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因离别而剧痛的心脏深处。
一股寒意,比车厢连接处灌进来的冷风更甚,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他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
后背离开冰冷的车厢壁,他颓然地转过身,沉重的帆布背包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脚边,发出一声闷响。
他靠着另一侧同样冰冷油腻的车厢壁,缓缓地、深深地蹲了下去,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粗糙、带着汗味和灰尘气息的双手里。
站台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外。
列车驶离城市,窗外的景色变成了单调的、初春荒芜的田野和灰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