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或许也有过神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惶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死灰。
她的目光死死粘在厅堂那扇沉重得仿佛永远都不会开启的乌木大门上。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地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般难熬。
母亲脚踝上系着的那枚小小的、样式古旧的铜铃,此刻安静地垂着,黯淡无光,如同死物。
突然!
“叮——!”
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陡然撕裂了祖屋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声音就像有人用指甲狠狠刮过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几乎能刺穿鼓膜的锐利感,猛地捅进耳朵深处!
“嗡……” 我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刺耳的余音在疯狂回荡,头皮炸裂般的麻。
是铃铛!
来自厅堂上方那高耸的檐角!
母亲的身体猛地一弹,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哀鸣。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刹那间睁大到极限,眼珠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里面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光芒。
“第一声!
它响了!
第一声!”
她失声尖叫,声音沙哑扭曲得不成人形,枯瘦的手指疯狂地指向大门的方向,指甲抠进了地面的积灰里,“它醒了!
它醒了啊!”
她口中的“它”,是一个盘踞在这座祖屋深处、束缚了沈家女子百年的恐怖传说。
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缠绕在我每一次呼吸上。
每一个嫁入沈家的女子,最终都必须“成为”那个名字——沈月容。
没有例外。
祠堂里层层叠叠倒扣的牌位背面,都曾刻着一个不同的名字,但最终,她们都成了“沈月容”,成为那顶来自幽冥的花轿所要接走的祭品。
而那高悬檐角的铜铃,就是催命的号角。
三声响,便是大限!
第一声铃响,将唤醒沉睡在沈家血脉契约最深处的“东西”。
第二声铃响,会引来那索命的“媒婆”,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
而当第三声铜铃敲响,那顶由纸人抬着的、惨白诡异的轿子,便会准时停在沈家祖屋的大门口,轿帘后那只布满尸斑的手,会毫不留情地将“沈月容”拖进去,拖入永恒的幽冥,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牌位和一个新的、等待被填满的诅咒。
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我胸腔里艰难地拉扯。
空气仿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