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舷梯。
他几次挣扎着回头,隔着攒动的人头,目光死死地、绝望地投向她的方向。
他的嘴唇在动,隔着震耳欲聋的喧嚣,她听不见,但她看得懂。
他在无声地喊:“等我!”
然后,那个穿着灰色长衫、清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船舷内侧那片深不可测的阴影里。
巨大的轮船拉响了最后一声长笛,沉闷得如同丧钟,缓缓地、不可逆转地离开了码头,驶向灰蒙蒙的、无边无际的大海深处。
沈素心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跪倒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她紧紧攥着那只手,掌心被那枚坚硬的、带着他体温的青金石纽扣硌得生疼,那是她与那个被撕裂的世界唯一的、最后的连接点。
“陈先生?
陈先生!”
一个苍老而带着惊惶的声音,像从遥远的隧道尽头传来,艰难地穿透了那层厚重的、由汽笛声、哭喊声和海浪声编织的隔膜。
陈砚清猛地一颤,如同溺水者被强行拉出水面。
那窒息般的呜咽卡在喉咙深处,噎得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枯瘦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张被揉皱又试图摊开的旧报纸。
他下意识地、死死地攥紧了手心里那枚失而复得的青金石纽扣,冰凉的宝石棱角深深硌进掌心软肉,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让他混沌的意识稍稍回笼。
昏黄的灯光,弥漫的潮气和樟脑味,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对面林伯那张写满担忧和困惑的老脸……台北,“瑞和祥”裁缝店。
三十多年了。
刚才那一切,那震耳欲聋的喧嚣,那冰冷的码头地面,那被塞入掌心的滚烫……只是一场猝不及防、几乎将他魂魄撕裂的闪回。
他艰难地吞咽着,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剧烈滚动,试图压下那几乎冲破胸膛的悸动和翻涌的酸楚。
他抬起手,用枯瘦的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狼狈。
“没…没事,林伯。”
他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得厉害,像破旧风箱漏出的气音,“只是……只是突然有点头晕。”
他胡乱搪塞着,目光却无法从那枚静静躺在他摊开的手心、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深蓝光的纽扣上移开。
那蓝色,像淬了毒的针尖,狠狠扎进他记忆最深处。
林伯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放下手里的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