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冲动涌上喉咙。
我猛地用手捂住嘴,剧烈的干呕起来,胃部痉挛抽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在口腔弥漫。
专员很快出来了,手里拿着几个实木相框。
是我们摆在卧室床头柜上的照片。
有毕业典礼樱花雨中的求婚,顾言豪单膝跪地,我捂着嘴喜极而泣;有蜜月旅行时在圣托里尼蓝顶教堂前的拥抱,阳光灿烂;有去年冬天在公寓阳台堆的那个丑丑的雪人,我们笑得像个孩子……每一张,都记录着曾经以为会永恒的幸福瞬间。
专员面无表情地将它们一一拆开,取出里面的照片,随手扔进那个标注着“废弃物品”的纸箱里。
相框则被小心地放进了“贵重物品”的收纳箱。
照片散落在纸箱底部,像被丢弃的垃圾,覆盖在那只廉价的招财猫上。
我死死地盯着那些散落的照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已经彻底麻木了。
阳光终于完全穿透了云层,明晃晃地照进客厅,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我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虽然已经没有泪水)和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烬。
它那么明亮,却照不进我心底一丝一毫的角落。
我像一尊被遗忘在废墟里的石像,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被一点点地拆解、登记、打包。
每一个被贴上的标签,每一次相机快门的轻响,都像是在我早已血肉模糊的心上,又刻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律师和专员的存在,像无声的计时沙漏,提醒着我那仅剩的、屈指可数的七十二小时。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记录了我所有幸福和罪孽的地方,我又能去哪里?
世界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处。
空洞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
城市在晨曦中苏醒,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充满了勃勃生机。
那是一个与我无关的世界。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抚上无名指。
那里,曾经戴着一枚象征着永恒誓言的戒指。
如今,只剩下一个浅浅的、苍白的戒痕。
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背叛的代价。
阳光落在戒痕上,没有温度。
只有一片,冰冷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