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自以为能将她的一颦一笑刻在心中,永生难忘。可四年过去,她的样貌早已模糊。这样看来,我不算,也不配喜欢她。比起喜欢,这更应该叫做执念吧”
“翎姑娘,”布衣突然轻唤朱翎的名字,“一个人心里若是仍有其人,旁人恐怕难以进入了。”
朱翎抿嘴,语气不自觉轻了几分:“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万一……再碰到她呢?”
“若有一日再见,我只愿知她安好。事情了结,我便会离开此地。毕竟,有些错事,再多弥补也是徒劳。该放下的,终究要放下。”
未曾想,朱翎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虽稍显沉闷,却还是那熟悉的清脆银铃。
这笑声已几日不曾响起,令布衣一怔。
“本翎还以为你已有内人,却还在外头勾三搭四。自知理亏,才如此搪塞,不曾想你原来依旧清清白白。”
她半是侃言,半是松了口气。
她真以为自己要失去布衣了,没想到他不过是个执拗的死脑筋,才不是龙颚所说的那般无情。
念及此处,近日心头的诸多不快竟似一场无谓闹剧,瞬间化作云烟散去
“没想到你小子平日自作清高,也有被情所伤的一天。现在这样子自怨自艾,真是活该。”
“翎姑娘此言差矣。”被朱翎这样戏弄,布衣丝毫未恼,“我对翎姑娘实话实说,却被这样笑话,多少有失厚道。”
“那你指望本翎怎样做?放心,本翎不会将你的秘密告诉其他人的,权作私藏。”朱翎舔了舔嘴角,打趣道。
“要不,本翎当你的知心大姊,给涉世未深的傻子疏解情伤?”
“省省吧,你哪可能比我大?若是你肯当我的知心小妹,我或许还能考虑考虑。”
“切,苗疆毒医连这点小便宜都要占,真叫本翎刮目相看。”
此后二人言语嬉闹,点滴温存,皆是只属于他们的私密珍藏,默契之深,已无须赘言。
他有他的苦情殇,她有她的解心方。
优柔寡断的苗疆毒医,与敢爱敢恨的飞燕义贼,本是两条命途殊异的江流,若想并肩而行,注定要踏过荆棘坎坷。
无论未来风雨飘摇,波折难测,但此刻的二人,既已偷得浮生半日闲暇,便值得享受这互诉衷肠后,那弥足珍贵的短暂欢欣。
出发在即,布衣本想稍作整理,但转念一想,此行龙家,为免引人怀疑,还是轻装上阵妥当。
他遂简装上路,仅携彩衣相伴,踏上这场底细未明的鸿门宴。
龙颚多少还保持着一教之主的风度,即使再垂涎布衣的蛊王,也不曾干涉,任其随身携带。
他原想向叔明探问此行缘由,却发现叔明对此竟也是一无所知。
临行前,朱翎欲言又止,只感觉一切嘱咐都稍显多余。
“布衣,愿你一路顺风。我会好好想和舍妹会面的办法,一边保佑你平安归来。”
布衣点头应道:“谢翎姑娘挂念。倘若我未能按时归来,便依原定计划行事。”
“什么原定的计策,乌鸦嘴,本翎权当没听见。”朱翎撇嘴嗔道。
两名五毒教教众领命至此,引着布衣,沿蜿蜒山道,缓步向龙家大宅行去。
龙氏本是苗地名门望族,如今贵为一教之主,其宅邸恢弘气派,自是无须赘述。
重重光影掩映,翠竹环绕成荫,一条幽径蜿蜒而至,直通龙府那古朴而又宽大的正门。
若非此地危机四伏,真当是个绝妙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