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更沉重的空洞感占据。
母亲眼珠极其缓慢地动了动,如同锈死的齿轮需要万吨的力量强行拨转,那目光迟钝地从地上的诊断书,移动到女儿膝下堆积如雪的录取通知书碎屑上。
然后,她动了。
极其僵硬地弯下腰,苍老枯槁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谨慎,轻轻捏住地上那张写着“胃癌 IV 期”的诊断单的边角。
动作僵硬得像一个关节生锈的木偶,一寸寸将它拈起,那纸张在她指尖仿佛有千钧之重。
她没有再看一眼伏在地上如同死去的女儿。
她甚至没有再看躺在玻璃罩子里的我——她的儿子。
她只是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那片碎裂的白雪中央。
枯瘦的手缓缓伸出,没有犹豫,没有多余的动作,将那承载着死亡通知的薄纸,平平整整地盖了下去。
像一枚巨大、沉重、冰冷、刻着无法言说耻辱的印章。
恰好,盖在那堆价值千金、如今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梦想碎片上。
盖在那些印着“未来”、“前程”、“Paris”的金色字母上。
纸张边缘被撕碎的地方参差地顶着诊断书,一个角上打印的时间戳清晰地显露出刺眼的数字序列:202X年X月X日。
我凝视着那个日期,意识最深处某个早已冷却的角落,浮起了那天深夜的朋友圈推送截图。
同一串冰冷的年月日下方,是林薇笑容灿烂到有些刺眼的自拍。
背景是璀璨的巴黎夜色灯光墙,她微微嘟起嘴唇,手指比着俗气的“V”,身体微微歪向一边,刚好完美展示了她挎在臂弯里的那只闪烁着金属光泽、流线造型无比张扬的……新包。
巨大的、张扬的品牌Logo无比清晰。
配文只有两个跳脱的粉色爱心。
四个月前。
哥哥在电脑屏幕反光里,看到自己因为胃部持续的闷疼而微微抽搐、冷汗浸透鬓角的脸。
窗外是深夜浓得化不开的漆黑。
四个月,原来真的足够让一张诊断书漂洋过海,然后精准地砸碎一个奢侈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