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登基以来,朝中半数都是前朝旧臣,朝中各方势力亦是面服心不服,这世家大族的势力该清一清了,而萧逸与萧贵妃,就是最锋利的那枚棋子 —— 既可以用来斩断旧臣的根系,也能在必要时,成为新朝改革的祭品。
暴雨如注,延禧宫的铜制螭吻吞吐着雨雾,鎏金飞檐垂落的水帘将整座宫殿与外界隔绝。
萧贵妃赤足立在冰凉的青砖上,云锦睡袍滑落肩头,露出大片如雪肌肤,却掩不住其上青紫色的淤痕 —— 那是昨夜皇帝盛怒时留下的印记。
“哐当!” 她挥袖将鎏金妆奁扫落,翡翠胭脂盒撞在蟠龙纹地衣上,迸裂的丹砂红如鲜血般晕染开来。
博古架上的青玉貔貅摆件应声而碎,玉屑飞溅间,她抓起案头的鎏金香炉,狠狠砸向铜镜。
“哗啦!” 镜面应声而裂,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曾经令帝王倾心的蛾眉倒竖,杏眼布满血丝,哪里还有半分温婉宫妃的模样。
往日精心描绘的远山黛,此刻在泪水中晕染成一片乌青。
“娘娘息怒……” 贴身宫女莺儿捧着密信,在门槛处顿住脚步。她望着满地狼藉,声音发颤。
萧贵妃猛地转身,金护甲擦过莺儿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什么东西?” 她劈手夺过信笺,兄长萧文远歪斜的字迹跃入眼帘:“三百门生已联名上书,明日早朝将弹劾林玄羽勾结江湖势力,另附北狄密函佐证……”
“蠢货!” 信纸在掌心揉成一团,萧贵妃踉跄着扶住梳妆台。
八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父亲握着她的手,将她送进宫门时说:“玉娇,萧家的兴衰,全在你身上。”
那时她十五岁,发间簪着新采的玉兰,在椒房殿初见永顺帝,他眼中的惊艳比铜镜更亮。
雨势突然变大,打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
萧贵妃想起前日在乾清宫,苏婉呈上那叠罪证时,皇帝眼中刺骨的冷芒。
那目光刺得她浑身发冷,再也不是当年在御花园为她簪花时的温柔。
“备轿!” 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莺儿一愣,“娘娘,陛下有令,未经宣召不得……”
“本宫让你备轿!” 萧贵妃抓起胭脂盒,将残存的朱砂重重抹在唇上,艳丽得近乎狰狞。
她重新描眉,金簪挑起乱发的瞬间,颈间淡青色的掐痕清晰可见。
镜中的女人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萧逸确实精明,短短几年就在刑部站稳脚跟,却到底还是低估了苏婉的手段。
可萧家能倒下吗?江南漕运的账本还在兄长手里,工部半数官吏收着萧家的年例,一旦萧逸定罪,那些蛰伏的政敌定会像饿狼般扑上来。
“传暗卫。” 萧贵妃披上玄狐大氅,金步摇随着步伐晃动,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投下细碎的影子。
她从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匣子,里面躺着一卷泛黄的漕运账册,以及一封密函 —— 那是北狄王庭写给萧家的密信,承诺事成之后,将燕云十六州拱手相让。
“告诉萧文庭,按计划行事。” 她将密函交给心腹暗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明日早朝弹劾不成,就让北狄骑兵在边境制造骚乱,就说…… 是林玄羽暗中勾结外敌。”
殿外守卫欲拦,却在触及她凌厉的眼神时不由自主让开。
雨丝扑在脸上,萧贵妃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永顺帝啊永顺帝,当年你不愿立我为后,说什么 “后宫不参政”,如今倒要看看,没了萧家,你的朝堂还能不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