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光骤然黯了下去,像是燃尽的炭火,只剩下一片沉重的灰烬和了然的苦涩。
他深深、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刻进骨血里带走。
然后,他用力地点了下头,再没说话,决绝地拉开车门,身影消失在车门后。
吉普车发动,卷起地上的残雪,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街角。
沈甜甜孤零零地站在寒风中,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子弹壳挂坠,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刚刚失去的是什么。
滚烫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看清了他的心,却在这离别的瞬间,因为怯懦和恐惧,将那句最重要的话,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冰冷的黄昏里。
“别死...”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用尽全身力气无声地呐喊,“求你...别死...”1973年的初春,寒风依旧料峭。
沈家低矮的小屋里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和死亡的气息。
沈母躺在唯一的木板床上,形销骨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脸色灰败得吓人。
沈甜甜(19岁)守在床边,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地润湿母亲干裂起皮的嘴唇。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父亲的“问题”依旧悬而未决,家里早已一贫如洗。
沈母的病是拖垮的,更是愁出来的。
“砰!”
门被不客气地推开。
纺织厂革委会副主任赵建国腆着肚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他那个眼神呆滞、嘴角流涎的傻儿子。
赵建国挑剔的目光扫过家徒四壁的房间,最后落在沈甜甜年轻却憔悴的脸上。
“甜甜啊,”赵建国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你妈这病,再拖下去可不行。
厂医院说了,得去省城大医院,用进口药,兴许还有救。”
沈甜甜的心猛地揪紧,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赵建国话锋一转,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不过这钱嘛...可不是小数目。
组织上困难,也不能全包。”
他踱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气若游丝的沈母,“这样,只要你答应跟我们家建国(他指了指傻儿子)把婚事办了,组织上就特批费用,送她去省城治病!
你妈能活命,你家成分问题...也好说!”
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算计和胁迫。
沈甜甜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