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言从六岁玩过家家就开始“结婚”。
他总把塑料戒指套在我手上:“长大了真娶你。”
十八岁那年他替我挡下飞来的篮球,肋骨骨裂还笑着擦我眼泪:“哭什么,当老公的不得护着老婆?”
大学异地恋冷战三个月,生日那晚他忽然出现在我宿舍楼下,头顶落满雪花:“认输了,没你我活不了。”
婚礼交换戒指时,我们同时发现对方无名指内侧纹着小小的银杏叶——那是我们小时候刻在秘密基地树上的图案。
八十岁病床前,他颤巍巍勾住我小指:“下辈子…我还提前排队娶你。”
心电图归于直线的瞬间,我掌心多了一颗他藏了七十年的塑料钻戒。
---窗外,暮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水瓶,将天空染成沉沉的蓝紫色,边缘只残留着一线稀薄而黯淡的橙光,固执地不肯完全褪去。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床头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像是时间本身疲惫的心跳,固执地丈量着所剩无几的刻度。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略带苦涩的凛冽气味,挥之不去。
我靠在枕头上,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身旁那张同样被岁月侵蚀得沟壑纵横的脸上。
顾言睡着了,呼吸很轻很轻,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吹破的纸。
松弛的眼皮微微阖着,那曾经明亮得如同星子的眼眸,此刻深藏在褶皱里。
时间啊,真是个霸道又残忍的小偷,把我们滚烫鲜活的少年时光一点点偷走,只留下两副布满风霜的躯壳。
可奇怪的是,看着他,我心底深处某个角落,却依旧柔软得如同六岁时初见的那个下午。
记忆的闸门悄然松动,时光的碎片如同溪流,汩汩倒流,瞬间将我卷回了那个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午后。
***蝉鸣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整个夏天。
空气被正午的骄阳炙烤得微微扭曲,带着青草被晒蔫后特有的甜腥气。
六岁的我,穿着小碎花裙子,两根羊角辫被汗水黏在红扑扑的脸颊上。
我正全神贯注地蹲在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用一块边缘锋利的小石头,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往灰褐色的树皮上刻着什么。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指尖,带来微痛的触感。
“喂!
你干嘛呢?”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我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