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很快被另一种更阴沉的东西取代。
他背着手,腆着肚子,在工地上来回踱步,三角眼扫过每一个埋头干活的身影,目光像冰冷的探针。
最后,他停在了陈山和老胡这一片区域。
他没提安全绳,没提那个消失的工友,只是用一种刻意拔高的、带着不耐烦的腔调吼道:“都他娘的杵着看戏呢?
工期!
工期懂不懂!
耽误了,扣钱!
扣光你们饭钱!”
他唾沫星子喷溅,“赶紧的!
该干嘛干嘛!
再磨蹭,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严厉的呵斥像鞭子,抽散了人群短暂的凝滞。
工人们像受惊的鸟雀,纷纷低下头,重新拿起沉重的工具,动作僵硬而麻木。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无形的恐惧和悲伤,沉重得挥之不去,压在每个人的脊梁上。
陈山弯腰去抬脚下冰冷的钢筋,指尖触到那粗糙的螺纹,冰凉刺骨,仿佛还残留着坠落者最后抓握的绝望。
决心夜,工棚里弥漫着劣质烟草、汗酸和脚臭混合的浓重气味。
低矮的通铺上鼾声四起,夹杂着几声模糊的梦呓或压抑的咳嗽。
陈山躺在铺位上,睁着眼,盯着头顶那片被烟尘熏得发黄、蛛网密布的顶棚。
白天那惊魂的一幕,那根松脱的安全绳,李胖子那张色厉内荏的脸,老胡那句“命就这么贱?”
,还有此刻身边工友们沉重疲惫的呼吸,像无数碎片在他脑子里翻腾碰撞。
他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痛苦的呻吟。
黑暗中,他摸到了自己叠放在枕边的那顶黄色安全帽,帽檐边缘已经有些破损。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帽檐,感受着那劣质塑料的质感。
一个念头,在胸腔里左冲右突,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灼热:不能这样!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明天,明天一定要说!
哪怕只是检查一下大家的安全绳扣!
这念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像黑暗里燃起的一点微弱却执拗的星火。
开口第二天上午,阳光刺眼,晒得钢筋发烫。
陈山趁着抬钢筋的间隙,汗水顺着鬓角小溪般流下。
他喘着粗气,看着身边一个年轻工友腰间那根安全绳松松垮垮地挂着,绳扣只是象征性地搭了一下,随时可能滑脱。
年轻人正费力地撬动一块卡住的木板,浑然不觉。
陈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