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和刺鼻药油的蒸汽熏得人头晕眼花。
厚重的蒙口布吸饱了汗水和油烟,紧贴在脸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粘腻。
“呵,这位就是京城来的‘高人’?”
一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慢悠悠夹着尖酸刻薄的嗓音飘了过来。
我一怔,抬起头。
隔着不远处一堆同样蒸煮着的绷带旁,一个五短身材、穿着绣有品阶鸂鶒图样绸缎官袍的中年男人,背负双手站在那儿。
他戴着比我讲究许多、明显缝入了香料包的精致蒙面巾,遮住了半张脸,只露一双浮肿、略显浑浊的眼睛。
正是被皇帝那道荒谬秘旨“钦点”,打着高高在上的御医首座旗号、一路对我们指手画脚百般挑剔的杨院判杨奉年!
他下巴微扬,眼里的鄙夷几乎要流出来,慢悠悠踱到我面前两三步远,上下打量着我满是尘土汗渍、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裤,以及因搬重物而微微颤抖的手。
“到底是京城来的啊,”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像钝刀子割肉,“这等粗重贱役,也真舍得让…呃…让贵人亲自动手?”
最后一个词含在嘴里,像是某种极其不堪的东西。
他随即又轻蔑地扫了一眼我旁边那些本地医徒,像在看一堆无用的垃圾:“还有这群乡下蠢材,熬个草药都能熬出焦糊味!
真是朽木不可雕!
废物!
一群废物!”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到粗布帘上。
几个年轻医徒被他当面呵斥得脸色发白,头埋得更低,搬绷带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空气里,除了刺鼻的药油硫磺味,似乎还掺杂进了更令人作呕的、来自这个京城大老爷身上腻人的官僚气息。
“看什么看?”
杨奉年感觉到我面巾后沉静的目光,似乎被那目光里没有畏惧和谄媚的姿态激怒,声音陡然拔高,“疫病当前,如此懈怠,本官有钦命在身!
随时可以治你们个渎职慢疫之罪!”
他猛地拂袖,差点扫倒旁边一筐晾晒的干草药,重重一哼,转身要走,却又停住,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我,声音压得低了些,却更加阴冷刺耳:“有些人,就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仗着些不知真假的头衔就想在疫区充起菩萨来了?
哼!
离了京城那棵大树,在这烂泥塘里,任你是天降的菩萨,也得掉进粪坑里染一身骚!
当心点,别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