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晟元启十五年,冬。
我跪在冰冷的金殿上,身着一袭最不起眼的淡青色宫装,在数百名花枝招展的秀女中,如同万花丛中一株瑟瑟的枯草。
我叫沈知微,户部侍郎沈谦之女。
这是我的面具。
我的灵魂深处,烙印着另一个名字——林昭。
十五年前,权倾朝野的镇北侯林铮,是我的父亲。
那场漫天的大火,三百余口人的哀嚎,是我永不褪色的噩梦。
“沈知微。”
御座之上,那个被酒色和丹药掏空了身体的皇帝萧衍,终于念出了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被美色喂养得过分饱足的腔调。
我叩首,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惊艳,有嫉妒,有审视。
我知道,这张脸,是我唯一的、也是最锋利的武器。
“听闻你琴画双绝,今日,便择一擅者,为朕与众爱卿一观。”
皇帝说道。
“臣女遵旨。”
我选择了琴。
一张《凤求凰》,我弹得行云流水,却刻意在几个音节处,流露出一丝生涩的、符合我“初入宫廷、心怀忐忑”人设的颤抖。
一曲终了,皇帝不置可否。
真正的好戏,在后面。
太监呈上笔墨纸砚,我提笔,却并未画那象征祥瑞的牡丹凤凰,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画了一幅……《枯木寒鸦图》。
笔法苍劲,墨色淋漓。
一株在寒风中挣扎的枯树,几只在枝头哀鸣的寒鸦,满纸的萧瑟与孤寂,与这金碧辉煌、歌舞升平的大殿,格格不入。
满座皆惊。
“大胆!”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是贵妃柳玉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大选之日,你画此不祥之物,是何居心?”
我跪下,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禀陛下,贵妃娘娘。
臣女所画,非为不祥。
此画之意,在于‘向死而生’。
枯木虽枯,其根愈坚,只待春风一度;寒鸦虽瘦,其鸣愈哀,只为呼唤同伴。
臣女以为,困境与绝望之中,所迸发出的生命之力,远比繁花似锦,更动人心魄。”
我的话,让原本想发作的柳贵妃,眉头微微一蹙。
而一直沉默地坐在皇帝下首的太子萧景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最终,皇帝大笑着拍板:“好一个‘向死而生’!
有趣,有趣!
留下吧。”
我叩首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