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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令是宁贵妃下的,名义是整顿后宫积弊,实际却——只有沈才人这一处。
—那日辰时,十数名内务司执事连同内廷记录官、尚宫局副总管,一道入了玉璧宫。
有人高喊:“奉贵妃懿旨,彻查玉璧宫用人、采买、账册与人员调动。”
宫人们顿时惊作一团,平日里仗着年头长、靠山硬、眼界高的嬷嬷们更是脸色惨白。
她们再愚钝也明白——这一刀,是冲她们来的。
—沈栖鸢安坐正殿。
她穿着绣墨梅的深紫宫装,一改往日素淡,颜色浓得像是一杯浸过半夜血的酒。
她手中托着账册,一页页翻着,语气平静如水:“柳嬷嬷负责后厨采买,近三月银出逾三百两,却无食材入帐,可是?”
“朱嬷嬷常夜间更衣进出偏殿,口称巡视,实则……是不是要请太医来查?”
“还有这张名单——”她缓缓合上账本,淡声道:“皆是那日后厨‘不小心’打了本宫的嬷嬷们,是不是?”
—宫人们噗通跪倒一片,哭声震天。
“娘娘饶命——奴婢有眼无珠,是奴婢一时糊涂——请娘娘念在旧情,放过奴婢一次……”沈栖鸢看着她们。
静静地。
像在看一群不知死活的灰尘。
—她缓缓站起身,轻抬手。
“人,本宫留不得。”
“再养下去,就是毒。”
“但……念着各位旧日辛劳。”
她眨了眨眼,轻笑:“死,便免了。”
“一个月内,发落浣衣局,削籍,永不得升品。”
“抄录三月账册,转呈贵妃处由她亲签——看谁还有脸,给本宫留情面。”
—话落,整个殿中安静得像死。
那些曾在她病榻边掐她被角、冷笑看她被杖责的嬷嬷宫人,此刻跪在地上,如同一地老鼠。
而她,坐在灯影交错的宫帘下,姿态从容,笑意安然。
一如初见。
只是眼底,早已无怜悯。
—小宫女梨儿跪在她脚边,声音颤抖:“娘娘……您不怕贵妃怪罪?”
—沈栖鸢喝了一口温热桂花羹,轻描淡写地说:“我代她清杂草,她只会觉得方便。”
“昭宁宫——只爱干净人。”
她目光淡淡扫过殿外被带走的宫人,低声道:“这些人,不干净。”
—那夜,玉璧宫彻夜灯明。
将近一半宫人被削去品级,发配浣衣局,另有四人直接逐出宫外。
从此,再无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