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小的该死!
是张乡绅说。。。说送十份假契给五十两银子,小的鬼迷心窍。。。“
刘大福的尖叫戛然而止。
他望着县丞瘫软的背影,又看看满地的伪契,突然蹲在地上抱头哭号:“我就是个刻版的!
是他们说。。。说查不出来!“
“带走。”裴砚的声音像块冷铁。
二十个衙役应声上前,铁链子哗啦啦响成一片。
刘大福被架起来时,一只鞋掉在李大娘脚边,露出里面垫着的半张伪契,正是今早苏蘅在破庙梁上发现的那张。
李大娘弯腰捡起鞋,塞进蓝布包里。
她抬头看向苏蘅,脸上的皱纹里全是笑:“苏典吏,我家那二亩地。。。能要回来不?”
“能。”苏蘅蹲下来,替她理了理被扯乱的鬓发,“等裴大人的公文发到户部,您拿这包契纸去,一亩都少不了。”
李大娘突然抹起眼泪。
她从布包里摸出个油纸包,硬塞给苏蘅:“这是新晒的干菜,我家后院种的。”苏蘅接过时,指尖触到油纸下的温暖,是方才被李大娘捂了一路的。
日头已经西斜。
苏蘅站在明伦堂门口,望着衙役押着刘大福等人走远。
风卷着几片伪契残页掠过她脚边,她弯腰捡起,见上面“李记”二字的刻痕还清晰如新。
“苏典吏。”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日随我回州府。
漕运案的卷宗里,也有类似的浆糊痕迹。“
苏蘅转身,看见他腰间的玉牌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她摸了摸袖中李大娘塞的干菜,又想起今早破庙里那半坛砒霜,若不是张大力连夜去邻村找证人,若不是裴砚的快马提前两日到。。。
“好。”她应得干脆。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未换下的男装中衣。
这一次,她不再刻意掩饰喉结的起伏,反正该看的人,早看出了端倪。
远处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
苏蘅抬头,见官道尽头腾起一片尘烟。
裴砚的随从策马而来,手里举着封火漆未干的急报:“大人,京城八百里加急!”
裴砚接过信,扫了两眼,抬头看向苏蘅:“盐运司的人到了扬州。”他将信递给她,“他们说要‘协查’漕运案。”
苏蘅展开信笺,见上面“协查”二字力透纸背。
她摸了摸腰间的木匣,里面还收着李大娘的真契。
风卷着尘烟扑来,她眯起眼,这一次,该她去会会那些“协查”的人了。
马蹄声撞碎暮色时,苏蘅正捏着半张伪契残页。
纸角的“李记”二字刺得她指尖发疼,这是方才从刘大福鞋底抠出来的,和李大娘布包里的真契对看,浆糊痕迹里还凝着半粒米渣。
“苏典吏!”
随从的喊声响得急切,她抬头便见裴砚的青骢马溅着泥点子冲过来。
监察御史的玄色官服被风掀得猎猎作响,腰间玉牌撞在剑鞘上,发出细碎的响。
他单手拽住缰绳,马前蹄扬起时,带起的风卷走了苏蘅手中的纸页。
“接稳了。”裴砚抛来个油皮纸包,苏蘅本能接住,触到里面硬邦邦的物什,是她今早落在破庙梁上的铜镇纸。
他没等她道谢,直接道:“上游连下三日暴雨,山洪冲垮了三道山堰。”
苏蘅心头一跳。
她上个月随县丞巡查河堤时,见西坝那段青石板缝里都生了青苔,夯土根基被水浸了三年,用脚一踹都往下掉渣。“何时到?”
“子时前。”裴砚指节抵着眉心,“县仓的沙袋还剩一百二十个,铁匠铺的木桩能凑五十根。”他忽然扯下腰间玉佩塞进她手里,“去调河工,张大力若推三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