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这月第三次被父母没收手机时留下的。
“叮……”
手机弹出江丽红的qq消息，附带一张自拍。
金属色眼影在台灯下泛着冷光，肚脐钉的水钻隔着屏幕都刺眼。
丁佳妮回了个火焰表情，把爷爷送的玉佩塞进内衣口袋，冰凉的玉坠贴着银杏叶胎记，像块随时会融化的冰。
写字楼后巷的路灯坏了三盏，丁佳妮避开巡逻的保安，高跟鞋踩在油渍斑驳的地面上。
“蓝调”的霓虹招牌藏在消防通道后，暗蓝色的“B1”按钮在指尖凹陷，电梯下行时的失重感，像极了她得知婚期定在下周时的眩晕。
推开厚重的木门，爵士乐的鼓点扑面而来，吧台上的荧光灯在酒杯沿流转，映得江丽红的银色假发像团燃烧的火。
丁佳妮的低腰牛仔裤卡在胯骨上，露出半截纹身贴……
那是今早用修正液画的小翅膀，此刻正被吧台暖光晒得发黏。
“66号包厢需要公主。”
妈咪桑的哨声穿过舞池，丁佳妮抬头看见旋转楼梯上下来的身影，黑色吊带裙勾勒出迷人的肩线，锁骨处的红痕像朵永不凋谢的梅。
陪酒女的高跟鞋在台阶上敲出节奏，突然顿住。
她看见吧台角落的丁佳妮，眼尾的亮片正对着应急灯的绿光，像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蝴蝶。
夜总会的新风系统送来薄荷酒的清凉，丁佳妮没注意到刚才那个陪酒女走向后台时，从储物柜里摸出的、写着“备考笔记”的小本。
边角的毛糙和她藏在课本里的、被父母撕烂的退学申请，有着相同的褶皱。
当DJ换了首《爱情三十六计》，她终于在震耳欲聋的鼓点里，听见命运齿轮转动的轻响。
原来所有的逃离，都不过是走进另一个早已写好的剧本。
储物柜里有备考笔记的陪酒女就是水笙。
白天，她在培训班里给孩子们上课，看着那些天真无邪的笑脸，她觉得自己的世界还有一丝光亮。
可到了晚上，为了偿还男友学武欠下的巨额债务，她不得不来到这喧闹嘈杂的夜总会工作。
每一晚，她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总会好起来的。
对着镜子无奈的挤出一丝微笑。可这微笑里，却藏着生活的苦涩。
夜总会的低音炮震得丁佳妮胸腔发麻，镭射灯在她睫毛上切割出细碎的光斑。
江丽红的银色假发蹭过她肩膀，两人被推搡着挤进吧台角落时，她闻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混着自己胃里翻涌的龙舌兰苦。
“美女喝一杯？”
油头男人的酒杯碰在吧台上，冰块撞击声像碎玻璃扎进耳膜。
丁佳妮盯着他金牙闪烁的嘴角，突然想起父亲说“下个月初八办仪式”时，烟灰缸里明明灭灭的烟头……
都是这种令人窒息的、不容拒绝的气息。
她抢过酒杯仰头灌下，伏特加的灼烧感顺着食道蔓延，在胃袋里炸开成红色喜字的形状。
第三杯长岛冰茶下肚时，世界开始旋转。
水笙正准备去包间为客人助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们。
凭借经验，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涉世未深，容易吃亏的年纪。
她快步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劝道：“姑娘，你们喝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家吧，这儿不太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