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同意嫁，但你方也必须得‘割让’我方的受教育权。”
她突然垮下脸，扯了扯校服领口，“反正我数学考38分，您花多少钱找补习班我都考不上大学，不如留着钱给我买婚纱。”
陆琪端着水果盘从厨房出来，看见丈夫攥紧的茶杯，赶紧插话：“孩子说得也有道理，反正也不是上学的料。这要是结婚以后万一怀孕，也没办法再读书了。”
她递过一片苹果，指甲上的金箔贴纸在灯光下晃了晃。
“再说温警官工作稳定，以后有的是机会进修。”
肖建国的茶杯在杯垫上磕出闷响，目光扫过丁佳妮校服袖口的破洞……
那是她上周爬围墙逃课时刮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初中辍学跟着父亲跑码头，掌心的茧子蹭过合同纸时的触感，终究没再说话。
只把喜字贴纸拍在茶几上，震得玻璃花瓶里的百合抖落几片花瓣。
丁佳妮强忍着笑往卧室退，听见母亲在身后小声说“青春期孩子别硬来”。
忽然想起水笙在夜总会说的“有些选择像上了艘没终点的船”。
她摸出藏在卫生巾包装里的电子烟，对着窗户吐了口白雾……
明天中午，她要请全班同学去肯德基庆祝“外交胜利”，至于历史作业里的“马关条约影响”，就写“开启近代外交新范式”吧。
书桌上的台灯把练习册照得透亮，“李鸿章”三个字在光影里晃了晃，仿佛对这场跨时空的“谈判”表示默许。
丁佳妮忽然觉得，课本里的不平等条约，倒比父母安排的婚约更有人情味些……
至少李中堂还能在条款里讨价还价。
肯德基的落地窗前，阳光把薯条的金黄镀上一层糖霜。
丁佳妮咬着汉堡，番茄酱顺着指缝滴在印着“全家桶”的餐垫上。
王小丽的睫毛膏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银，正举着手机对着她的脸狂拍。
“辍学结婚这种事，比《流星花园》还酷！”
“就是就是，不用穿校服太爽了！”
孙浩的可乐杯碰在她的纸杯上，冰块撞击声混着儿童区的滑梯响动。
“以后我们去夜总会蹦迪，你就是已婚少妇了！”
卡座角落的秦建明却突然把吸管折成两段，塑料裂开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他盯着丁佳妮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链……
那是上周他帮她逃课时，在夜市地摊买的仿钻款，此刻正随着她的笑声晃出细碎的光。
江丽红凑过来，薄荷糖的气息混着二手烟味。
“真的能继续去夜总会喝酒？”
她压低声音，指甲无意识抠着桌角的番茄酱印。
“我表姐结婚后，连美甲店都不让去。”
丁佳妮把汉堡往餐盘上一按，油汪汪的肉饼颤了颤。
“我跟温大叔约法三章了！”
她竖起三根沾着盐粒的手指，“互不干涉私生活，财务各自独立，婚姻有效期两年——比《公司法》还严谨。”
手机在桌角震动，来电显示“大叔”的备注让她嘴角扬起。
接通后那边传来车流声，温嘉良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影楼约了周一上午九点，你能请假吗？”
“早——退——学——啦！”
丁佳妮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指尖敲着番茄酱画的笑脸。
“以后每天都是周末，大叔。”
她没听见电话那头的叹息，只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鸭舌帽歪在染过的黄发上，比学生证照片成熟了十岁。
影楼的柔光箱烤得丁佳妮脸颊发烫，白纱裙的鱼骨胸衣勒得她胃袋发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