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带女儿在镇上医院开药。
陈阿婆躺在病床上,居然认出了走廊上的我,喉间发出痰鸣般的声响。
我走近她跟前,她枯瘦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缝里还沾着绣鞋垫时的蓝线。
我凑近时,她从枕头下摸出个纸团塞给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浑浊的眼球固执地看向老宅方向。
纸团展开是张泛黄的车票,日期 1980 年 3 月 14 日,起点栏盖着“镇医院”红戳,终点写着“省城福利院”。
车票背面有用指甲刻的小字:“念念走时穿红皮鞋,鞋里塞着春梅的头发”。
我在她枕头底下发现本相册。
前半本都是风景照,后山的竹林、村口的石磨、井边的槐树,每张照片里都有个穿碎花衬衫的女孩,站在画面边缘,露出半张带笑的脸。
直到 1978 年 9 月,照片突然变成了婴儿的襁褓,襁褓里放着块长命锁,刻着“陈念”两个字。
最后一张照片是张合影,陈阿婆抱着个三四岁的女孩,女孩穿着红皮鞋,手里攥着颗水果糖,背景是我家老宅的砖墙。
女孩的脸被划花了,露出底下的字:“阿梅的种,留不得。”
我想起祖母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别让那野种进林家的门……”4陈阿婆的葬礼在阴雨绵绵的周三。
我蹲在灵堂角落整理遗物,指尖触到樟木箱底层的粗布枕头,槐花香气混着樟脑味扑面而来。
枕头缝里渗出几缕蓝线,和她指甲缝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是春梅姑娘绣的。”
守灵的王婶凑近我,“那年她被关在阁楼,陈嫂子天天给她送槐花粥,俩姑娘隔着窗户说话,像亲姐妹似的。”
我拆开枕套,掉出张泛黄的糖纸——光明牌橘子味,和老宅楼板缝里的糖纸船同款。
糖纸背面用蓝线绣着歪歪扭扭的字:“阿陈说槐花晒干能做药,等他回来就给我治咳嗽。”
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
五岁那年,我偷爬上阁楼送糖,看见姑姑蜷在稻草堆里咳嗽,颈间挂着枚用红绳系着的子弹壳。
她听见脚步声慌忙藏起,却把温热的橘子糖塞进我掌心:“小薇乖,别告诉奶奶我有糖。”
5当晚,女儿吃了医生开的药,却仍然又开始梦游。
我跟着她走到后院的井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