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从褪色的布袋里掏出半枚铜铃,与母亲被拐时戴的形制相同,“这是他临终前攥着的东西。”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听见冰层断裂的轰鸣。
母亲发病时总在黑暗里抓着空气,原来她伸手想要触碰的,是大哥最后散落的体温。
父亲摘下银戒,颤抖着将它放在老者掌心:“这是他托我带给秀兰的,我却...” 他的声音被风撕碎,轮椅在原地摇晃,像艘即将倾覆的船。
黄昏时分,我们循着老者的指引来到大哥坠崖处。
经幡在山风里猎猎作响,父亲执意要我推着他靠近崖边。
“当年秀兰总说我毁了她的人生,” 他望着深不见底的沟壑,喉结上下滚动,“可我只是... 只是看她在冶力关吃不饱饭,想带她过好日子...” 他浑浊的眼泪滴在轮椅扶手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蹲下身握住他枯枝般的手,触感像极了母亲信纸上脆裂的米浆封口。
二十三年前那个雪夜,年轻的父亲或许也在某个渡口徘徊,怀揣着爱与愧疚,将心爱的姑娘带离了故乡。
“爸,您看。”
我指向崖边长满的刺玫,粉色花朵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大哥用生命守护的东西,都在这里绽放了。”
返程前,老者将半枚铜铃系在我的景泰蓝耳坠上。
“替秀兰去洮河边看看吧,” 他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现在的河面不会结冰,但有些声音,风一吹就回来了。”
当我赤脚踩进洮河的水流,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窜上心头,恍惚间听见母亲的笑声混着大哥的呼喊,在浪花里时隐时现。
父亲在岸边点燃柏枝,浓烟裹着纸钱升向天空。
“大哥,秀兰走得不安稳,” 他对着灰烬喃喃自语,断指银戒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下辈子,让我带她堂堂正正回家。”
风卷起纸灰落在我的肩头,像极了母亲发病时落在我发间的稻草,只是这一次,不再有未说完的遗憾。
第十五章 褪色信封与午夜钟声湘西的晨雾像张潮湿的网,裹着晒谷场的稻香漫进教室。
我批改着作文,小琴在信纸上画满了洮河与刺玫花,末尾写着:“老师,要是思念有声音,洮河的浪是不是永远不会停?”
字迹被水渍晕开,让我想起父亲在大哥坠崖处颤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