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膝头,银针穿过布料时,手腕突然稳了。
“阿云,”记忆里母亲的声音轻得像线,“一针一线,皆是骨气。”
她教我盲绣时,总说月光比灯烛干净。
此刻窗纸漏进半缕光,我闭了眼,针脚跟着心跳走。
等再睁眼,帕子上已落了只振翅的蝶,正面金纹,反面银线,连蝶翼上的鳞粉都分着深浅。
“走了!”
门被踹开,苏若兰的丫鬟捏着休书甩过来,“顾家的人在外头候着呢。”
休书砸在帕子上,墨迹晕开,染脏了蝶尾。
我把帕子塞进绣匣,抱起它往外走。
苏府门房的石狮子瞪着我,像在看条被扔出去的狗。
青阳城的日头正毒。
我在街角支起块蓝布,绣匣当桌,帕子摊开——双面三异绣,正面是蝶,反面是荷,帕角还藏着暗纹“云”字。
“稀奇!”
第一个驻足的是卖糖葫芦的老汉,“这帕子两面花色不同?”
“您看这针脚,”我指尖拂过帕面,“正着数是二十八针,反着数也是二十八针。”
围观的人多起来。
有个穿月白锦袍的男人挤进来,我抬眼——是顾承砚。
他眉峰压着,盯着帕子的眼神像在看块待价而沽的料子:“昔日少夫人,今日卖绣?”
我攥紧帕子。
三日前他说“克夫”时,也是这副冷脸。
可我知道,他书房那幅《松鹤图》是我连夜绣的,他藏在箱底最深处。
“顾东家好眼力。”
我把帕子收进匣里,“这帕子不卖。”
“哟,苏二姑娘?”
王媒婆摇着团扇挤进来,“听说顾家嫌你克夫?
我早说庶女命薄——王媒婆可还记得张家的红绸?”
我打断她。
那日她替张家说亲,收了十两银子的红绸钱,转头塞给苏府做了嫡姐的妆奁。
她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你、你莫要血口喷人——张娘子上月还来苏府闹,说红绸没见着,倒见着苏大姑娘穿了新嫁裳。”
我摸出帕子,“要我把张娘子请来对质么?”
王媒婆转身就跑,团扇都掉在地上。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有个小娘子挤到跟前:“姑娘这帕子卖么?
我出五钱银子!”
“六钱!”
“七钱!”
我数着攥在手里的铜钱,手心发烫。
日头偏西时,最后一方帕子被位老夫人买走,她摸着针脚直叹气:“这手艺,当针娘可惜了。”
收摊时,绣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