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有人。”布衣压低声音。
朱翎摆好架势,目光死死锁定屋门,生怕伏兵突袭。“我们早该察觉,只有这一家窗户是敞开的。”
“……彩衣所言,似是只有一人。”布衣看向朱翎。
她心领神会,忽然拔高嗓音朗声道:“幸好不管多少伏兵,有前辈所赐霹雳雷火弹傍身,定教他们粉身碎骨。”
言罢,她便从袋中掏出一块黢黑物件,瞄准窗隙,随手掷入。
几乎同时,紧闭的屋门轰然掀开,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同蛮牛般冲出,手中锄头狂舞,口中高喊一连串难懂的苗语,全为壮胆。
他步伐紊乱,毫无章法可言,分明未习武艺。二人轻轻一闪便避开他的挥击。
而那莽汉倒因重心不稳,自己跌了个七荤八素,狼狈至极。
“大爷,姑奶奶,别杀我,我是良民。”偷袭未果,男子顾不上疼痛,忙不迭趴伏在地,连连求饶,毫无半点先前悍勇模样。
“民风剽悍?”朱翎忍不住耳语道。
“偶尔也会有几个没骨气的。”布衣无奈叹气,走上前去,目及男子的脸庞,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三哥吗?”布衣微愣,哑然失笑,“多年不见,你的痨病如何?可曾复发?”
跪地磕头的男子听得熟声,动作登时一滞。他慌忙抬起头,胡乱抹去满脸的鼻涕眼泪,定睛一看,终是认出了布衣。
“唉哟……原来是毒医周大夫,真是让您见笑了。”他看清来者,连连作揖,“大夫当年真是妙手回春,救小人薄命,至今还不曾复发。”
“好说好说。”布衣摆摆手,随即俯身凑近朱翎,耳语道:“他是本村人,出了名的闲汉。因常吹嘘三年后要娶妻盖房,村里人便戏称他‘三哥’。”
朱翎忍俊不禁,低眉含笑看向地上的三哥。
“三哥既然见了故人,为何还躲在屋里?布衣同我说这儿向来热闹非凡,可如今这般清寂,不知究竟出了何事?”
三哥瞥了朱翎一眼,忙不迭爬起,连连躬身道:“原来是周夫人,久仰久仰!”
朱翎听罢,心中一乐,不由莞尔:“三哥,你我素昧平生,怎谈得上久仰?””
“哎,是是是!”三哥一边抹汗,一边挤出几分苦笑,“没想到当年的年轻后生,如今都成家立业了。而我这老骨头,看来注定要孤独终老喽。”
布衣闻言,无奈阖目,旋即正色道:“三哥,眼下事态紧迫,咱就别寒暄了。这村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乡亲们又都去了哪里?”
“唉……”三哥垂下头,目中满是苦涩,“怕是一个人都没剩下。我那几年总说要造房娶妻,如今倒好,全村的屋子都归我一人了……”
“此言何意?三哥,你再说得仔细些。”
布衣面色惨白,俯身紧握住三哥的肩膀,手上力道不觉加重,三哥痛得轻呼出声。
“布衣!”朱翎惊呼。
她再熟悉不过,每逢事涉苗家兄弟,布衣总会如此失态。
听到朱翎的声音,布衣才勉强平复心中急火。
他猛然松开手,深吸口气,盯着三哥的双眼:“三哥,请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哥勉强扯出一抹苦笑,虽是村中闲汉,素来不被待见,可面对乡亲横逢大祸,他眼底依旧深深黯然。
“几个月前,五毒教突然派人来,说是中原有敌来犯。村里的青壮年全被征去当兵,剩下的老弱妇孺则被安排去别部暂避风头。”
他略一停顿,目光中掠过一抹愧疚与侥幸。
“当时我心思不正,想着趁大家都走了,捞点好处,便偷偷藏了起来。反正我是村里的闲汉,无足轻重,没人会注意到我的去向。等他们走后,我趁机拿了几件值钱东西,跑到别部当些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