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此处,三哥突然低下了头,双手捂脸,声音发颤。
“可谁料,就在我拿着钱,在客栈吃喝时,听隔壁桌的人说,圣女叛教,带人袭击了五毒各部,毒龙部首当其冲,村里人全都没了。”
“可这跟你说的不一样啊!”朱翎失声道,“乡亲们不是撤到别的地方了吗?难道他们也遭了毒手?”
“没有,据我所知,乡亲们撤往的地方并未遭袭。”他长叹一声,声音颤抖。
“我听到消息后赶忙跑回村里,结果从山上看到一队人马挨家挨户搜查。那些人,穿的正是当初来通知的衣服。我吓得不敢露面,在山里躲了好几个月才敢回来。”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缩在这茅草房里,盼着能有谁回来,可直到现在,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说到此处,三哥已然哽咽,眼泪簌簌而落。
朱翎正欲追问,却猛然察觉,身旁的布衣自方才起一言未发。
她连忙转头看向布衣,布衣面色如铁,浑身怒意难以遏制,宛若冰山,隐隐颤抖,蓄势而发。
“三哥,你是否还记得,那帮人有任何特别之处?”布衣声音沙哑道。
“那些人的穿着,和五毒教的打扮一模一样,除了……”他收敛了哭声,手托着着脑袋,努力回忆。
“我瞥见过一人腰间挂着个牌子,以为是什么值钱事物,行色匆匆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牌子上刻着一个‘火’字。”
“圣火教……”朱翎脱口而出。
布衣的面色陡然沉了几分。
他低声对三哥道:“多谢了,三哥,保重。”
言毕,他猛然起身,大步而去,步伐疾如野火,朱翎几乎追之不及,只得紧跟其后,二人的身影转瞬没入林间。
“布衣!”朱翎疾步追上,见四下无人,忙开口问道:“你就这样走了?不再问清楚吗?”
“已不必再问。”布衣依旧快步前行,语调低沉,“有人冒用圣女的名义,袭击异见部族,并趁机嫁祸于她。至于那些失踪的乡亲……”
未尽的话语化作一阵怒意,倾泻而出,布衣骤然停下,猛地一脚横踢身旁碗口粗的树干。
沉闷的撞击声随即响起,树身剧烈一颤,枯叶簌簌落下,朱翎只觉一阵骨裂般的钝响刺入耳中,不禁心惊。
眼见布衣抬脚欲再踢,她连忙上前,奋力将他挡下。
“布衣,你疯了吗?”朱翎急声喝道,眼见他又欲发力,只得咬牙用力将他推倒在地。
这一踢堪堪落空,要是真踢中了,怕是免不了筋断骨折。
她压住布衣的肩膀,恨声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乡亲们或许还有生机,你现在自暴自弃,又拿什么去救他们?”
他阖上眼,似在抗拒某些触目惊心的回忆,面上满是挣扎。
良久,他才睁开眼,目光木然,对着朱翎那满是忧虑的眸光,低声问道:
“你可知,那魔教老头的操尸散……究竟是如何炼制的?”
朱翎一时无言。
她心底明白答案,毒药的炼制,往往少不了活人试毒。
只是布衣此刻的痛楚,绝非只因乡亲遇害之事痛心疾首。
他先前听闻师父遭难时,尚能冷静自持,此刻却如此失态,必是触及了某些难以启齿的过往,那些深埋心底的隐痛被无情撕开,刺得他心如刀绞。
布衣孩童时那沉郁的模样浮现眼前。朱翎心中已猜到几分缘由,却又无力深思,她不想看到布衣如此悲痛。
不知不觉间,她已伸出双臂,将布衣紧紧拥入怀中,声音柔和,如暖风扶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