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变的,”龙颚恶狠狠道,言语森然。
“你师父也是人,也不知为何变质了。你旁边有不少来自各部族的同胞,你问问他们,圣女是否残忍地屠戮了他们的家人?”
殿上四周的人义愤填膺,纷纷声讨圣女犯下的种种血债。
布衣听闻,面色黯淡了下来,眼底满是挣扎。
龙颚见此,向布衣俯身而去:“小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晚辈的医术毒理、品行德操,皆由圣女所教,今日才知家师居然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只觉得荒唐、讽刺至极。”
布衣苦笑,满面哀容。
“于情于理,晚辈都应跟随教主步伐,讨伐苗族内贼。只是圣女曾为家师,对晚辈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如今要刀剑相向,晚辈一时难以接受。”
他侧望朱翎,目光凄凉:“家师所犯罪行,我布衣也同为罪人。在座各位前辈,即便今日要取我布衣性命,晚辈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只是拙荆与此事毫无关联,望各位前辈看在我往日行医救人的善事上,饶她一命。”
朱翎伏在地上,指节紧握,冷汗涔涔。
她与布衣早已料到,教主会对布衣的身份有所顾忌。如今他们身陷敌营,四周殿前武士都已就绪,身形未动,刀未出鞘,腰间瓶罐已作叮当响。
如今他们命悬一线,全看龙颚是否会放过他们一马。
投诚这一招,实在太过凶险,朱翎事前就问过布衣,他有几分把握成功。
布衣却只言不知道。
这可急煞了朱翎,她没想到布衣此番居然如此莽撞。
“你不要命啦,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接受你的投诚?”她跺着脚,急得快要落泪。
布衣只是淡淡一笑,轻声说出了那句令她至今难忘的话:
“就凭我是周布衣。”
苗疆,可是毒医的主场。此番返乡,他行事举重若轻,宛若鱼入深潭,游刃有余。
龙颚的目光扫过朱翎,她似乎不由得颤抖,冷汗湿透衣衫、滴至地面。
龙颚不耐烦地冷笑一声,将目光重新移向布衣,满眼都是贪婪的绿光。
苗疆毒龙之颚,也有一时吞不下的滚烫之物。
“贤侄有如此觉悟,老身也是佩服不已。不仁不义之徒,就算是当今圣上,也应该取而代之。”他缓缓开口,意味深长。
“贤侄行医多年,高风亮节,孰轻孰重,想必心中分明。老身给你几日思考,想明白了,就欢迎加入正义之师。”
“晚辈感谢教主惠允。”布衣恭声道,搀着夫人,步履沉重地走出大殿。
见布衣走远,侍于龙颚身侧的中年男子缓步上前,倾身同其耳语。
他是龙颚麾下最倚重的谋皆亲信,素来谋定而后动。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龙颚为何要接纳这个形迹、身份皆可疑之人。
“这周布衣虽是我教百年无一的杰出子弟,但他终究是那圣女的人,多年前又已经离开苗疆,甚至有传言其加入了江南太湖帮,其心犹未可知。”
他语气渐重:“我们如今大计将成,万万不可在此出任何岔子。望教主明察。”
“叔明,你可知日前中原的武林大会上发生了什么?”见叔明茫然,龙颚得意洋洋道。
“在那些名门正派决定要探查苗疆后,这小子差点被当场扑杀。中原无他容身之所,才会前来投奔我教。他刚刚那番话,看似大义凛然,其实审时度势得很。”
他靠向椅背,满脸轻蔑:“那个女子,搞不好也是他中途拉来,以证明归顺之心。可别忘了他以前对我教女子做过什么,负心毒医,可不是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