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顿了一下。
金属拉链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他没有回头,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堵冰冷的墙。
“这里,”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后的疲惫和死寂,“还有什么是值得留下的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那层麻木的薄膜,露出底下依旧鲜活的、血淋淋的痛楚。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想说“我们过去的回忆”,想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但那些字眼卡在喉咙里,被浓重的烟灰味、酒精味和那份深入骨髓的羞耻感堵得死死的。
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叹息。
他提起旅行袋,转过身。
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不再是愤怒,不再是绝望,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疏离,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安予安,”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完了。”
没有嘶吼,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这平静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令人心碎。
它抽走了所有回旋的余地,也抽走了我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在熄灯后翻墙给我送烤红薯、鼻尖冻得通红的少年;看着这个在实验室通宵后,头发乱糟糟、抱着我抱怨导师太严苛的大男孩;看着这个用打工攒的钱买了小小的银戒指,笨拙地套在我手指上,眼睛亮晶晶地说“以后换金的”的爱人……那些鲜活的、温暖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胶片,在眼前飞速地扭曲、变形、燃烧,最终化为灰烬。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穿透我此刻的躯壳,再看一眼那个早已模糊的、属于过去的影子。
但最终,那点微弱的探寻也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灰暗。
他拉开门,冰冷的风卷着灰尘灌进来。
“祝你…” 他的声音在门口顿住,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自嘲般地摇了摇头,咽下了后面的话。
然后,他迈步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终结般的声响。
世界彻底安静了。
出租屋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我靠着门板,身体一点点滑下去,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胃里没有翻搅,没有绞痛,只有一片彻底的、死寂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