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深藏小说 > 其他类型 > 在黑暗深渊接住彼此坠落的手陆曦陈厌初 番外

在黑暗深渊接住彼此坠落的手陆曦陈厌初 番外

九霄烬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叫陆曦,天生眼盲,在木器厂以指尖谋生。他叫陈厌初,五年前因车祸毁容失聪,罹患严重厌光症。两个被光明遗弃的人,蜷缩在同一片黑暗厂房的角落。我闻到新切割木料的气息,他听见我指腹反复摩挲木胚的窸窣。“吵死了!盲女!”他第一次对我吼叫,声音却嘶哑断续。我沉默片刻,摸索着递过一杯温水。他接过杯子时,指尖无意擦过我掌心灼烫的疤痕,那一刻我们都狠狠颤抖了一下。从此,我的世界渐渐有了声音——他笨拙的敲击,他压抑的呼吸。他的世界慢慢有了触感——我描摹的木痕,我缠绕的盲文。直到一场暴雨,困住下工的我们。黑暗中,他摸索到我的手,突然急促地打出一串杂乱鼓点。当我艰难解读出那句“别怕”时,闪电骤然撕开夜幕。微光下,我看见他脸上狰狞伤痕,而我也听见了自己猛烈...

主角:陆曦陈厌初   更新:2025-06-03 16:01: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曦陈厌初的其他类型小说《在黑暗深渊接住彼此坠落的手陆曦陈厌初 番外》,由网络作家“九霄烬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叫陆曦,天生眼盲,在木器厂以指尖谋生。他叫陈厌初,五年前因车祸毁容失聪,罹患严重厌光症。两个被光明遗弃的人,蜷缩在同一片黑暗厂房的角落。我闻到新切割木料的气息,他听见我指腹反复摩挲木胚的窸窣。“吵死了!盲女!”他第一次对我吼叫,声音却嘶哑断续。我沉默片刻,摸索着递过一杯温水。他接过杯子时,指尖无意擦过我掌心灼烫的疤痕,那一刻我们都狠狠颤抖了一下。从此,我的世界渐渐有了声音——他笨拙的敲击,他压抑的呼吸。他的世界慢慢有了触感——我描摹的木痕,我缠绕的盲文。直到一场暴雨,困住下工的我们。黑暗中,他摸索到我的手,突然急促地打出一串杂乱鼓点。当我艰难解读出那句“别怕”时,闪电骤然撕开夜幕。微光下,我看见他脸上狰狞伤痕,而我也听见了自己猛烈...

《在黑暗深渊接住彼此坠落的手陆曦陈厌初 番外》精彩片段

我叫陆曦,天生眼盲,在木器厂以指尖谋生。

他叫陈厌初,五年前因车祸毁容失聪,罹患严重厌光症。

两个被光明遗弃的人,蜷缩在同一片黑暗厂房的角落。

我闻到新切割木料的气息,他听见我指腹反复摩挲木胚的窸窣。

“吵死了!

盲女!”

他第一次对我吼叫,声音却嘶哑断续。

我沉默片刻,摸索着递过一杯温水。

他接过杯子时,指尖无意擦过我掌心灼烫的疤痕,那一刻我们都狠狠颤抖了一下。

从此,我的世界渐渐有了声音——他笨拙的敲击,他压抑的呼吸。

他的世界慢慢有了触感——我描摹的木痕,我缠绕的盲文。

直到一场暴雨,困住下工的我们。

黑暗中,他摸索到我的手,突然急促地打出一串杂乱鼓点。

当我艰难解读出那句“别怕”时,闪电骤然撕开夜幕。

微光下,我看见他脸上狰狞伤痕,而我也听见了自己猛烈到失序的心跳。

白杨路的灰,总是比别处重一些。

这条灰尘仆仆的街,终点蜷着一个巨大的灰盒子——瑞康木器厂。

几扇锈迹斑斑的卷闸门,像永不愈合的伤疤。

空气里永远塞满了味道,浓重的土腥气混合着松香油脂味,间或掺杂着劣质油漆的刺鼻。

而更深层的气息,则如同水下的暗流,缓慢地、固执地渗透进鼻腔——那是常年不见光的霉味,和某种类似伤口在黑暗中悄悄腐败的甜腥气。

角落里一个堆满木屑的区域,是我常年驻足的地方。

那些粗粝的木屑偶尔飘起,沾在汗湿的额头和脖颈上,像无数细小的爬虫。

指尖掠过刚送到这里的一块松木胚料,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那种新鲜的、带着山林雨后清冽感的潮润木香。

阳光,应该是存在的,尽管它从不能照亮我的视野,但它必定慷慨地洒在树上,才能赋予木头这样蓬勃的气息。

我的手指就是眼睛。

指腹缓慢、细致地滑过木胚的曲面,感受它的弧度是否圆润流畅。

偶尔,指腹下传来细微的凸起或裂纹的触感。

这种时候,我就会习惯性地停下,在心底无声地将那处标记清晰。

这是日复一日的,属于我的疆界:依靠双手来触摸、辨别、确认整个世界冰冷的轮廓。

木屑簌簌落下的声音细小连绵。

厂房深处,有规律沉闷的、机器
运作的撞击声,还有远处搬运工人们模糊浑浊的交谈声浪。

可唯独在我周围,有一小片空气是凝滞的,一种不自然的寂静悬在那里,沉甸甸的,像铁。

我知道这寂静的中心,就在离我仅仅几步之遥的那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木箱后面。

那个角落,如同一个被彻底吞噬的黑洞。

有人曾压低声音告诉我,那里坐着“瑞康厂的黑洞”——陈厌初。

一场惨烈的车祸在五年前扯碎了他的脸庞,也掐灭了他所有能感知光明的神经末梢。

医生说那叫“厌光症”,名字冰冷得如同宣判。

从此他惧怕任何光,声音也消失了,只剩下寂静的深渊。

他就藏身在那里,日复一日,沉默地修剪着那些废弃板材的边角,将它们打磨得光滑无害。

那是一个无人真正靠近的角落,一个弥漫着无声疮痍的禁地。

起初,只有气味标识着两个世界的边界。

除了属于木头的味道,一种干燥苦涩的药味,还有那种仿佛被遗忘太久、铁器悄然生锈的冰冷气息,会顺着不易察觉的微弱气流,时不时地飘浮过来。

我能感觉到,那气味源头的方向,有一片更浓稠的黑暗在呼吸,它在沉默中缓慢起伏。

我偶尔能捕捉到另一种声音——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克制到极致的压抑呼吸声,像是从被碾伤的胸腔深处费力挤出。

那就是他。

这个角落,是我们沉默世界里唯一的一点交集。

直到那一天。

厂里新送来了一批要求更高的水曲柳扶手。

它们比松木硬得多,木纹也更加复杂隐秘。

我的手指长久地在一条细如发丝、却偏偏硬生生挡在关键弧面上的纹理上反复探寻,指尖每一次用力摩擦过那细小的障碍,都发出微弱却绵延的“沙……沙……”声。

这声音细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偌大嘈杂的厂房里如同尘埃落地。

可这缕尘埃却突兀地惊动了那另一个角落的沉静。

一声炸裂般的嘶吼猛地从那木箱屏障后爆开。

“吵……吵死了!

盲女!”

那声音像一个多年未曾开启、内部早已锈蚀发霉的老旧风箱在痛苦地鼓动,沙哑得割人耳膜,每个短促的音节都带着撕裂的尾音,与其说是怒吼,不如说是某种被痛苦逼迫到崩溃边缘的呜咽。

吼声撕裂凝滞的空气,狠狠砸在周遭
嗡嗡的机器声里。

我猝然僵住。

所有指腹下的木纹触感瞬间变得模糊遥远,仿佛一瞬间被抽离了这个世界。

只剩下耳朵里尖锐的嗡鸣,还有心口那一下猛烈的抽动。

那吼声中饱含的暴怒像实质的拳头擂在胸口。

世界只剩下耳边自己血液冲击的沉重鼓响。

过了好一会儿,机器重新运转的轰鸣才迟钝地、缓慢地重新涌进耳朵。

一种本能的恐惧攥紧了我的脊椎,指尖发凉,想逃。

可我的双脚仿佛陷入了地面粘稠的阴影里,挪动不得半分。

最终,另一个本能战胜了恐惧。

我几乎是凭借身体记忆的动作。

探手,摸向身侧木架上那只熟悉的白瓷水杯。

杯身沾着点我指腹蹭上的木屑,触感微涩。

温开水在杯壁里微震——我的手在抖。

摸索着,朝着刚才那声嘶吼喷薄而出的方向,小心地迈出了两步,停下。

然后,我尽量保持平稳地,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递了出去。

没有回应。

那看不见的角落仿佛什么都没有,刚才那声嘶吼只是我的幻觉。

静得可怕,只有我杯子里浅浅的水纹微晃时,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几秒如同冰河凝结。

就在我紧绷的肩膀几乎要放弃时,空气轻微地流动了一下。

一只带着某种粗糙质感的手,带着凉意的指尖,极其突兀地碰到了我端着杯子的手背。

电光火石。

那不是冰块的触感,更像是浸透了寒冬的砂纸边缘。

那瞬间的冰凉刺痛,让我的手指下意识一缩。

可就在这近乎本能的退缩动作里,他的指尖在慌乱中猛然向下滑落了一寸,狠狠擦过了我摊开的手心——掠过掌心那块凹凸不平、早已习惯被遗忘的灼痕。

嗡——如同滚烫的铁条猛地烙穿了灵魂。

一股尖锐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四肢百骸,脊椎炸起一阵强烈的麻意。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窒息的抽气。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杯中的温水猛地泼洒在手指和手背上,一片湿凉。

而他那边也传来一阵极其压抑混乱的、类似被扼住喉咙般倒抽冷气的嘶声,和凳子腿摩擦粗糙水泥地发出的刺耳锐响。

那是两块被命运烙下焦黑印记的肌肤,在黑暗中猝然相撞发出的、无声而惨烈的轰鸣。

那片死寂如同被撕开一个口子的
黑布,此后并未完全缝合。

水杯事件后的几天里,那个角落的沉默,依旧像沉甸甸的铁块压着这片空气。

但他呼吸的声音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同,不再是之前那种压抑到让人屏息、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的沉闷。

那是一种更深、更缓的起伏,如同某种隐藏的潮汐在谨慎地退却又漫上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知道,他在听。

这微小变化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无声的涟漪开始在我心底荡开。

一种陌生的冲动在我指尖下蛰伏,开始变得不安分。

我指尖摩挲着木胚光滑平整的表面。

就在不久前,一道难以察觉的微裂被我发现。

木料在我手中被仔细探查,手指下的世界清晰明确,所有的纹理、弧面、瑕疵,都由触觉建立模型。

然而此刻,就在指尖描绘着那道细微裂缝走向的时候,我犹豫了。

一道难以察觉的裂痕,像命运的预言刻在木胚上。

我的手指在裂缝边缘反复摩挲了几遍。

然后,我没有如常将它标记在记录板凹凸的蜡点中——那些只有我自己能解译的密码。

指尖悄然离开木胚。

下一秒,我屈起指节,在那道裂缝附近的位置,轻轻地、试探性地叩了一下桌面。

“嗒。”

声音很轻,薄得像一片脆弱的冰裂开。

在机器的轰鸣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的心脏猛地紧了一下,屏住呼吸,仿佛时间瞬间凝固了。

手指悬停在刚刚敲击过的地方,指尖发凉。

空气里弥漫着木屑、机油和他那边隐隐透来的、比平日更清晰一点的苦涩药味。

一秒、两秒、三秒……等待无比漫长。

一声细微到近乎虚幻的吸气声从木箱堆后飘了出来。

然后,在那微小的停顿之后,我听到了——“笃。”

非常短促的一声,闷响。

像是另一个小石块,沉入了无光的深水。

敲击的质感粗糙而钝重,带着某种犹豫的、几乎是畏怯的试探。

那极其轻微的一声回应敲击,像投入死水的小石块。

涟漪虽弱,却坚定。

我悬在桌面的指尖蜷缩了一下,轻轻落在木胚上那道细小的裂缝旁。

下一次,当我敲出一个“嗒嗒”的短促节奏时,似乎没那么犹豫了。

从那天起,木胚的凹凸起伏有了全新的注释。

我的指尖会停留在某个特定弧度上敲出不同节奏的提醒
,如同黑夜里的低语。

起初,回应的声音迟滞、间隔漫长。

但渐渐地,那些从木箱壁垒后传来的“笃笃”声变得沉稳了些。

这简陋的木胚,竟成了横亘在黑暗中的某种秘密通道。

沉默的交流渐渐蔓延。

某个无事的下午,我将一块刚打磨好的、表面异常光滑的小块废料,依照早已在心中演练好的角度和力度,朝着他那无光的角落轻轻滑推过去。

<木头摩擦过布满细小木屑的水泥地,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声音停止。

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我的心悬着,直到许久之后,才传来“沙啦”一声轻响——是他拾起了那块木头。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寂。

然后,几秒细微的、带着某种谨慎探究意味的抓握摩擦声从木箱后传来,极富耐心。

仿佛他那双曾在光明中触碰过世界的手,此刻正以最大程度的细致和慎重,一寸寸描摹着木料上我留下的痕迹。

我几乎能想象那双布满伤痕的手如何抚摸、按压,仿佛在试图解读这沉默馈赠里的密码。

那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久,最终悄然消散在那片深邃的寂静里。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敲击回应。

可我知道,他收下了这份黑暗中的传递。

时间在这无声的来去间流过。

那堵隐形的墙依旧存在,但已不再冰冷坚硬如铁。

我的世界里不再仅仅是机器的轰鸣和木屑的簌簌,开始多了另一种节拍,一种源自活人胸腔的、压抑却真实的律动——那是他呼吸的节奏。

我甚至能大致想象出他蜷坐在木箱后的身体姿势,带着一种因常年隔绝而形成的自我保护的姿态。

这感知的延伸是如此细微又如此巨大,仿佛黑暗中原本平坦的荒原,悄然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而那缝隙之下,是另一片无声而沸腾的海。

夏末最后一场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天空在傍晚骤然塌陷,沉重的铅灰色汹涌翻滚,几乎瞬间吞噬了窗外残存的暮色。

狂风如同被释放的巨兽,在厂房高大的铁皮屋顶上疯狂嘶吼、冲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声。

紧接着,倾盆的雨水凶狠地泼砸下来,密集敲打金属顶棚的声音迅猛得几乎连成一片绵密刺耳的白噪音,掩盖住车间里所有工作的声响。

空气闷湿得能拧出水,
车间深处高悬的几盏昏暗工灯骤然熄灭——在狂风暴雨猛烈的撕扯下,老旧线路经受不住冲击,断电了。

整个厂区瞬间沉入了纯粹的、浓稠的黑暗深渊。

机器轰鸣戛然而止。

短暂的死寂被各种杂音迅速填充——远处似乎有人在惊慌地叫喊,脚步声变得密集混乱,有人摸索着奔跑。

工人们正匆忙收工。

浑浊的水汽混杂着泥土和生锈铁皮的味道,疯狂地涌入这突然变得寂静空旷的巨大空间。

“快!

从东边小门走!”

班长粗哑的声音隔着一个车间传来,带着一种焦急的嘶力。

接着便是更多杂乱的脚步声,向着那唯一远离我们、尚且没有被水灌入的门口涌去,像退潮般消失在轰鸣的雨声里。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骤然跌进冰窟。

慌乱瞬间攥紧咽喉。

白杨路……回家必经的大陡坡……暴雨冲刷下会变得何等泥泞滑溜。

那条路对于我,一向都是必须小心翼翼、步步维艰的挑战。

此时此刻,它化身为一片根本无法逾越的、随时会吞噬人的泥泞沼泽。

手指因骤然绷紧的紧张而微微发抖,指腹下的木胚瞬间失去了所有可辨识的轮廓。

茫然四顾,四周只剩下无边无际、带着恐慌滋味的黑暗。

机器巨大冰冷的轮廓仿佛变成蛰伏的兽影,无声地蹲伏着。

那从未完全停歇过的大脑背景噪音瞬间化为空洞的白噪,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一种异乎寻常的动静刺破了浓墨般的黑暗——那声音并非来自预想的方向,它突兀地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响起,异常清晰。

是沉重的木箱被挪动、急促摩擦水泥地的刺耳声响。

紧接着,一道极快、带着某种不顾一切决绝的身影,猛地撞破了那片凝结了数月的“安全距离”。

我甚至能感觉到一小股因他动作带起的、携带着浓重木屑和药味的风扑向我的方向。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冰冷的指节,湿凉的掌心,皮肤上带着某种粗粝的纹理感,紧紧圈住我的腕骨。

那瞬间的接触像一块冰坠落在滚烫的铁板上,引起一阵剧烈的、不可控的战栗,顺着脊柱猛地炸开。

我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猛缩。

“不……” 一声短促沙哑的气音挣扎着从他喉咙里挤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

那圈锢着我手腕的
力量因我的退缩又收紧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蛮力,却没有进一步伤害的倾向。

随即,那只冰冷的手猛地松开!

但它并没有消失,而是急切又笨拙地向下移动,重重地覆盖在我同样冰冷僵硬、紧攥在木胚上的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覆盖的瞬间,他冰冷颤抖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擦过我的手背上那条凸起的、细长的旧疤痕。

那是童年一次意外留下的印记,平日里连我自己都很少想起。

此刻,疤痕下的神经末梢却在那冰冷的触碰下骤然苏醒,如同被引信点燃——一种奇特的、微弱的针刺感混合着冰麻瞬间窜起。

这一次,我没有再退缩。

然后,他用那只覆盖在我手上的手——动作极其僵硬,透着一股多年未曾与人接触的生涩和恐慌——开始急促地、毫无节奏地敲打我的手背。

笃,笃笃。

笃笃笃……急切,凌乱,毫无章法。

每一个敲击都像是心脏被外力强行压迫出来的鼓点,带着他掌心里无法抑制的战栗,以及一种濒临窒息边缘的恐慌。

指骨的坚硬和皮肤的冰冷隔着薄薄一层血肉敲在我的骨头上,混乱的节奏杂乱到近乎痉挛。

他在“说”什么?

是恐惧这黑暗?

还是……别的什么?

我所有的感官瞬间被那冰冷的手背上疾风骤雨般的敲击占据。

心跳得如同在铁砧上被疯狂锤打。

整个世界浓缩成这手背上传递来的无序震颤。

必须听懂!

一定要听懂!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意念近乎贪婪地攫住了我,驱使所有神经高度集中,去捕捉、去分辨、去拆解这疯狂的敲击密码。

时间仿佛被凝固,所有的感知都只存在于这手背方寸之地。

笃笃(间隔)笃笃笃笃(间隔)笃(间隔)笃笃……我屏住呼吸,每一次他慌乱指骨的叩击都像敲在心上最紧绷的那根弦。

所有感官蜷缩在那方寸手背,那冰凉的掌缘因急切而绷出的青筋脉络触手可及。

凌乱鼓点里,几个断点浮上来——笃……笃笃……笃……笃……我的指腹无意识地在手边被磨平的木屑地上描摹,将那些带着轻微间隔的敲击转换成指尖感知到的节奏盲点。

断断续续,却隐约指向一种固定的组合——笃(短停)笃(短停)笃笃(稍长停)笃笃……这笨拙的重复,在无
数次混乱敲击中顽强浮现。

是……别……怕?

念头刚落下,仿佛被这无声的解读惊动,他叩击的手猛地僵住,像是绷紧的琴弦在瞬间被卡死。

覆盖在手背上的冰冷手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寒流掠过冰面,紧接着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般开始痉挛般试图抽离——这短暂的触碰似乎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不行!

不能让他抽走!

就在他蜷缩的指头将要脱离的最后一瞬,我的手倏然翻起。

不再是承受敲打,而是主动地、本能地,猛地反握住了他那依旧冰冷发抖、指节嶙峋的手!

这一次,不是他冰冷的手覆盖着我,而是我的手紧紧抓住了他。

掌心的温度、指间的力度、还有那条疤痕与他手心某处粗糙纹理猝然相贴带来的、如同过电般的剧烈触感,都清晰无比地回馈过来。

我们的手在黑暗中同时狠狠颤抖了一下,如同一双被冻结了太久的翅膀忽然接触到暖流,猛然震颤。

然后——刺啦!

一道惨白耀眼的巨大光剑,毫无征兆地猛烈撕开了厂房一角卷闸门上方的方窗!

天地间爆裂的强光如同一只庞大而暴戾的巨爪骤然探入黑暗,横扫千军。

刹那间,整个混沌幽暗的车间被这道狂野的电光无情地解剖开来!

角落里堆积如山的木材断面、冰冷的机器轮廓、地面上散乱的废料木屑……所有一切物体都在这零点几秒的强光中被粗暴地赋予形态,投射出短暂到惊人的、如同定格胶片的惨白剪影,闪电惨白的光如同巨神的利刃,将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劈开、撕碎、焚毁!

就在那万分之一秒的炽烈定格中,我的世界被蛮横地灌注进前所未有的形态——那不是缓慢指尖勾勒出的模糊想象,而是一次炸裂的、毫无缓冲的、强行的实体入侵!

几米之外,在那堆如同壁垒的木箱旁,一道身影被猝不及防地钉在刺眼的白光下。

他显然是为了在断电的彻底黑暗中能最快“抓”到我,才猛地从角落扑到了我这里。

此刻,他惊骇地、几乎是本能地用手臂护住了脸——但那动作迟了半拍。

那瞬间的光明是如此狂暴,以至于像烫伤视网膜一样在我脑中印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一头凌乱刺硬的短发下,是宽阔的、紧绷的下颚线条。

再往上
,没有完整的“脸”——本该是左颊的地方,是一片巨大、崎岖、布满深浅不一沟壑的暗红色凸起。

狰狞的疤痕如同熔岩冷却后凝固的熔岩流,一直蔓延到脖颈,甚至拉扯着耳廓变形。

鼻梁歪斜着,嘴唇似乎也因巨大的牵拉而呈现着一种无法完全闭合的僵硬弧度。

那是一张被彻底捣碎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模糊地图,每一道褶皱都书写着毁灭的暴虐和漫长痛苦的自毁式隔绝。

闪电之下,那张脸透出的不是任何温和的情绪,只有一种被赤裸裸暴露于未知危险之前的、原始的、惊惧到窒息的扭曲。

我看不见——我本该“看不见”。

然而那冲击性的画面却如同烙印,深深刻进感知,混合着之前指尖触碰时感受到的所有冰冷、粗粝,以及此刻空气中骤然炸裂的臭氧腥气和他身上那股更加浓郁的、仿佛源自腐朽深处的苦涩药味,形成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复合感知风暴。

光!

这就是光!

带来的不是温暖和形状,而是能将灵魂都灼穿的巨大惊吓和无处遁形的狼狈!

紧接着,最诡异、最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身体,我的耳朵,在光爆后的极度死寂和持续雷声轰鸣的间隙里,清晰地捕捉到了另一种声音!

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我的体内深处。

砰咚……砰咚!

砰咚!

砰咚!

砰咚!

那是心脏!

我自己的心脏!

它在胸腔里狂跳!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猛烈锤击、失去了所有阻尼的活塞!

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要将整个胸膛撕裂的力量,沉重、钝痛、狂野地撞击着肋骨!

血液在耳边炸开巨大的、失序的轰鸣,如同湍急的瀑布,冲刷着所有理智的河床,震得头皮发麻,震得指尖冰凉。

它剧烈地搏动着,节奏之快、力量之猛,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仿佛是一颗被惊雷和强光、被眼前所见那张脸的惊惧和手中紧握的那只冰冷痉挛的手……被这一切猝然混合的冲击强行引爆的、疯狂运转的引擎!

我听不见机器的轰鸣,听不见狂暴的雨声敲打屋顶,甚至听不见他破碎的、无声的喘息。

整个世界,在惨白电光撕裂黑暗、又瞬间湮灭之后的、更加浓稠的黑暗里,只剩下一种声音——我身体内部发出的、震耳欲聋、惊心动魄
到令人恐惧的心跳声!

砰咚……砰咚……砰咚……失序,猛烈,陌生到可怕。

它在宣告我的存在,宣告我的恐惧,宣告我的……注视。

闪电瞬间熄灭,比它来时更加彻底。

厂房重新跌入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深渊。

比断电时更加深邃,更加压迫。

视觉的余烬在脑中灼烧着那张惊惧的脸孔,但真正将黑暗燃烧起来的是听觉——我听到了!

我如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生命鼓动的声音,那声音如此巨大、如此猛烈,仿佛整个黑暗空间的共鸣腔都因它而震颤。

握住他的那只手——那只被我反手紧攥住的、冰冷、粗粝、指骨嶙峋的手——正以同样失序的幅度在我的掌中疯狂战栗。

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冰冷僵硬,挣扎不休。

他的手腕处传来了极其混乱的、高频的脉动,与我胸腔内的狂跳形成一种残酷的应和,两种惊惧到失控的律动在两只冰冷相贴的手掌间互相撞击、碾压。

他猛地抽回了手!

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伤,那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带得我的手腕都向侧面歪了一下。

木箱后面传来一声无法压抑的、极其短促破碎的、如同破旧风箱挤压到极限的呜咽。

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撕心裂肺,混合着粗重混乱的喘息和木箱被什么东西猛力磕碰的闷响。

声音里充满了狼狈、绝望和一种近乎呕吐的窒息感。

黑暗重新成为了绝对的国王。

但我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寂静。

我听到了!

巨大的心跳撞击着我的耳膜,冲击着我的太阳穴,在我的指尖末梢微微震颤。

那声音不仅仅是在宣告我的恐慌,它更像是一面被骤然敲响的警世洪钟,一遍遍回响着一个我从未如此清晰认知的事实——刚才那短暂的电光石火间,在这个世界上,在被光明彻底遗弃的深渊里,存在着两个生灵。

一个是我。

一个是他。

而他此刻的痛苦喘息,他混乱后退撞倒东西的狼狈声响,他逃离般抽手的冰冷颤抖……每一种声响,都在与我胸腔内那失序到疼痛的轰鸣交织缠绕。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一截被雷劈中的焦木。

暴雨砸在屋顶的声音铺天盖地重新涌来,远处似乎还有雨水顺着某处缝隙漏下滴答作响。

但这些外在的声响都被过滤了。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